难忘的小山村
作者/侯万福
在我的故乡,有一个小山村,我很是难忘。
这个村子从县城往西走十多里,在公路的一个岔道口向北拐,一片高出平地的村基,便隐约可见了。
村子背靠着大山,从村口向北望去,大山的表层裸露着被开采过的印迹,这里是一个采石场。
这个小村子,对我来说,过去是陌生的,后来愈加成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了。
我第一次听说村子的名字,是在1967年的年末。这年的塞外,天特别冷,西北风刮得电线杆子嗖嗖的响,远处蒸汽机车发出的清脆声音,随着风传的很远。三九天更是滴水为冰,院子里拌煤用的黄土冻得结结实实,用镐刨都刨不动。
有一天,我正在和同伴们在院子外面玩,母亲把我叫回了家。她当时眼含泪水,低声地对我说,听说前几天,你舅舅和舅妈从北京给下放到离这里10多里地的山村了。
我一听,大为吃惊,心里一怔,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静了一会儿,心想这是母亲郑重地和我说的,能不相信吗?
我说,刚在前几天,舅舅还给我从北京寄来一本精装版的《毛主席诗词》呢!怎么只有这么两天的时间,就被下放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了。我紧接着问,您听谁说的,母亲说,你三舅让人代话来的。我低下头,沉默了许久,这一刻,屋子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我和母亲一直沉默了好久好久。
过了一会儿,母亲对我说,我明天就去这个村子去看看你舅舅和舅妈。我紧接着说,我也和您去。母亲说,你们都先别去,以后再说。我是他妹妹,没事。我当时还小,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不太理解母亲的话。后来,才慢慢地明白了,母亲是怕我们受到了牵连。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坐车和住在离这个村子不远的姨哥汇合在一起,步行到了这个陌生的村子。
他们见到了刚从北京来到这里的哥哥和嫂子,母亲抱头痛哭。
那一天,我静静的待在家里,盼着母亲回来和我们述说舅舅他们到那里的情况。那一天,我似乎看到了他们兄妹相见的场面,我想像的出来,他们当时的那种心情……
母亲回来和我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和舅舅他们在村里的生活情况。我们听后,放心了下来。
之后,母亲经常坐车,再步行到村里去看望他们。之后,我也接常不短地去这个村子去看望二位老人。
舅舅他们从北京到了这里,住在村里分给他们的两间南房里。冬季屋里有一个土炉子取暖,做饭。夏天在外屋做饭,烧水。屋里没有什么家具,有的是从北京拉来的一个木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放衣服的箱子。外屋有一个灶台和一个大水缸。
院子的北屋住的是房东,院子不大,打扫的挺干净,院子的中间还有一棵枣树。
院子外,能看到村口上的大槐树,离住家不远的坡下,有一口大井,井台很高,辘轳架在井口上。从辘轳上盘着的一圈一圈的绳子来判断,井很深。到了冬天,井口上冻着像锅帽一样,厚厚的冰。辘轳的周围,很滑。村子的前面,还有一个秋天晒粮食的场院。每次来村子里,这里都是必经之地,老井、古槐,场院是村子惟有的标志。
那些年,每次来看望二位老人,我尽力为他们多干点活,先把缸里挑满水,帮他写写信,聊聊天,解解闷。每次信写好后,舅舅过目。他看后,让我改正有些不正确的语句和书信的格式,让我再重新誊写一遍。我在这间土屋里和他学会了怎样写好书信。誊抄后,我把信装在衣兜里。回来后及时把它投在了邮局的信筒里。小小的信封送去了思念,住在村里的舅舅在等待着远方的回信。那时候,就是这样慢悠悠一天天过的。
在聊天时,舅舅和我说,队上的人对他们还不错,对他们很照顾,不安排干重活,累活。院子里的房东也常到家里面来聊天,他们做不了的事,经常帮他们做做。几次去,我见过房东,人很善良和蔼。看到听到这些,我心也就放下了。我想,山村里的老乡纯朴实在,善良,对外面来的人,没有冷眼相待。
舅舅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几年,没有等到平反的那一天,就病逝在了这里。
我们和表哥一起,送走了这位慈祥和善的老人。
没过多久,舅舅在北京工作的单位,给他平反了。舅舅去世后,舅妈又回到了北京。
50多年后,我又去了这个小山村,一进村子,已经没有原来的面貌了。村子变化很大,过去的土路变成了柏油路面,破旧的土坯房,现今成了一排排砖瓦房,家家还用上了自来水,再也不用去那口井里挑水了。村里还新翻盖了大戏台,安装上了健身器材。听说村子还是省级先进村了。
在村里,我们遇上了一个老乡,这位老乡比我小几岁。他带我在新建的村子里转了好长时间,一边走,一边介绍村里的情况。我向他询问了过去我舅舅他们住的院子。他帮我找到了这个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遗憾的是,房东已经不在了,只留存下了过去那低矮的院墙和那几间残破的旧房了。
50多年过去了,当我们走出村口的时候,又看到那口老井、那棵苍劲的老槐树、还有那五十多年前,曾经晒过粮食的场院。
五十多年前,这个小村子走进了我的视野,嵌刻在我心中好多的记忆。
我默默的祝愿着,祝愿勤劳、善良,朴实的老乡们,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2025-8-10写于石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