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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脉真相
山神庙内，篝火噼啪作响。暴雨持续了整整三天，下山的路被彻底冲毁，林世昌一行人被迫留在村中。此刻，庙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晓萱坐在孟远身旁，两人之间不过一尺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自从得知可能是兄妹关系后，他们再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甚至连目光都小心避开。
周教头蹲在火堆旁添柴，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不时偷瞄孟远，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周叔，"林晓萱突然开口，"你认识孟公子的母亲，对吗？"
柴枝在周教头手中"啪"地折断。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孟芸...是个好姑娘。"
林世昌坐在角落，闻言抬起头："周毅，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吗？"
周教头——周毅浑身一震，手中的柴枝掉进火堆，溅起一串火星。他缓缓站起身，转向孟远，眼中闪烁着痛苦与决绝。
"远儿..."他声音嘶哑，"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孟远皱眉："周教头请讲。"
"不是周教头。"周毅深吸一口气，"是...父亲。"
庙内一片死寂。林晓萱瞪大眼睛，孟远则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你说什么？"孟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毅的双手微微发抖："我是你亲生父亲。二十年前，是我与阿芸私定终身，生下你。"
孟远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倒在地发出巨响："胡说八道！那银锁片明明是..."
"是世昌兄送给我和阿芸的新婚礼物。"周毅打断他，眼中含泪，"当年我不过是个穷武师，阿芸的父亲嫌我贫寒，不准我们在一起。世昌兄看我们真心相爱，便出面帮忙，甚至将自家祖传的银锁片赠予我们作为信物。"
林世昌站起身，走到周毅身旁："是真的。那对银锁片本是我家之物，我见他们情深义重，便以兄长名义为他们证婚。"
孟远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两步："那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林世昌是我父亲？"
周毅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阿芸的父亲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扬言要杀了我和孩子。世昌兄为了保护你们母子，故意对外宣称阿芸是他的外室，还假装要接你们进城..."
"后来呢？"孟远声音嘶哑。
"后来..."周毅哽咽了一下，"阿芸的父亲派人监视，世昌兄不得不假戏真做，真的筹备起纳妾事宜。我们约定等风波过去，就公开真相。可就在世昌兄回城筹备期间，阿芸听说他要娶正妻的消息，以为被背叛，带着你悄悄离开了..."
林晓萱捂住嘴，眼泪滚落。她看向父亲，后者眼中满是悔恨。
"我找了你们整整一年。"林世昌低声道，"后来遇到晓萱的母亲，被迫成婚...但我从未停止寻找你们。"
周毅跪在孟远面前，老泪纵横："远儿，这些年我一直在林家当差，就是为了借助林家的力量寻找你们母子...直到三天前在村口见到你，我才知道阿芸已经..."
孟远如雕塑般站在原地，眼中情绪剧烈翻涌。二十年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那个他恨了半辈子的"负心父亲"，原来一直是在保护他们母子？
"为什么现在才说？"他声音破碎。
周毅低下头："我怕...怕你不认我。更怕毁了世昌兄的名声。他为了我们，背负了二十年的骂名..."
林晓萱再也忍不住，冲到父亲面前："爹！您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让孟远误会您这么久？"
林世昌轻抚女儿的发丝，苦笑道："说了又如何？终究是我没能保护好他们母子..."
孟远突然转身冲出庙门，消失在暴雨中。林晓萱想追出去，却被周毅拦住："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雨幕如织，孟远跪在泥泞中，仰天嘶吼。二十年的恨意，原来都错付了；二十年的委屈，竟是一场误会。雨水混合着泪水冲刷着他的脸庞，他攥着胸前的银锁片，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油纸伞遮在他头顶。孟远抬头，看到林晓萱站在身后，裙摆已被泥水浸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回去吧，"她轻声说，"会着凉的。"
孟远怔怔地望着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周毅是他生父，林世昌只是养父，那么他和林晓萱之间...
"我们不是兄妹。"他喃喃道。
林晓萱手中的伞微微颤抖："嗯，不是。"
两人对视着，某种被压抑已久的情感在目光中流转。孟远缓缓站起身，抬手拭去她脸上的雨水。这个简单的动作，在知道没有血缘关系后，突然有了全新的意义。
"晓萱，我..."
"小心！"
林晓萱的尖叫声与树木断裂的巨响同时传来。孟远回头，看到山坡上一棵被雨水泡软的大树正向他们倾倒！
千钧一发之际，他抱住林晓萱向旁边滚去。大树擦着他们的衣角砸在地上，溅起大片泥水。
"没事吧？"孟远撑起身子，紧张地检查林晓萱的情况。
林晓萱摇摇头，突然瞪大眼睛："你的手臂！"
孟远右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裂开，鲜血渗出绷带。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紧紧盯着林晓萱："如果你因为我而受伤，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雨声渐大，两人浑身湿透，却谁也没有移动。某种无形的屏障似乎随着血缘误会的澄清而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张力。
"我们...我们回去吧。"林晓萱先移开视线，声音轻颤。
孟远点点头，却在她起身时握住了她的手。林晓萱没有挣脱，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暴雨中默默走回山神庙。
第八章 情定雨夜
山神庙内，众人见两人湿淋淋地回来，都松了口气。周毅连忙拿来干布巾，却在看到他们交握的双手时愣住了。
林世昌轻咳一声："晓萱，去换身干衣服。"
林晓萱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孟远的手，跟着小翠去了偏室。孟远站在原地，感到周毅探究的目光，耳根微微发热。
"远儿，"周毅递给他干衣服，"你和林小姐..."
"我们没什么。"孟远生硬地打断他，接过衣服走到屏风后更换。
衣服是周毅的，略有些大，但干净温暖。孟远换好出来，看见林世昌和周毅坐在火堆旁低声交谈。见他过来，两人立刻停止谈话。
这种刻意的回避让孟远心中烦躁。他径直走到门边，望着外面如注的暴雨。
"雨小了。"林世昌突然说，"明天应该能下山了。"
孟远握紧拳头："林老爷准备带晓萱回去？"
"她是我的女儿，自然要回家。"林世昌语气平静，"不过婚约的事，我会重新考虑。"
孟远猛地转身："那个盐商的婚约？"
林世昌点点头："晓萱既然以死相抗，我总不能逼她跳崖。"他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孟远一眼，"不过婚姻大事，终究要门当户对。"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孟远头上。是啊，即便没有血缘阻碍，他一个山野猎户，如何配得上绸缎庄的千金小姐？
"世昌兄..."周毅想说什么，被林世昌抬手制止。
"周毅，你我二十年的交情，有些话不必明说。"林世昌站起身，"明日下山后，我会派人来修葺被洪水冲毁的村路，算是报答村民对我女儿的照顾。"
孟远听出话中的疏离，胸口发闷。就在这时，偏室的门开了，林晓萱换好衣服走出来。她穿着村里姑娘的粗布衣裙，却掩不住天生的贵气，湿发披散在肩头，衬得小脸越发白皙。
"爹，周叔，"她轻声唤道，目光却落在孟远身上，"雨好像小了。"
"嗯，明天就能下山了。"林世昌看着女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晓萱，过来，爹有话跟你说。"
林晓萱迟疑地看了孟远一眼，跟着父亲走到庙角。孟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林晓萱的表情从惊讶到抗拒，最后变成一种倔强的坚定。
父女俩的谈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冲进来："不好了！河水暴涨，祠堂那边快被淹了！老人孩子们都撤到了后山！"
孟远二话不说抓起蓑衣："我去帮忙！"
"我也去！"林晓萱跟上。
"胡闹！"林世昌厉声喝止，"外面太危险！"
林晓萱却已经跑到孟远身边，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村里人救过我，现在他们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孟远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心中一动。这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勇敢？
"让她去吧。"周毅突然开口，"我跟着保护。"
林世昌看看女儿，又看看孟远，最终叹了口气："小心些。"
暴雨中的山路寸步难行。孟远走在前面开路，林晓萱紧随其后，周毅则护在她身后。三人艰难地往后山行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雨声和水流咆哮声。
"小心！"孟远突然转身，一把拉住差点滑倒的林晓萱。
林晓萱踉跄着跌入他怀中，两人在雨中四目相对。孟远的手还环着她的腰，隔着湿透的衣衫，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我没事。"林晓萱轻声说，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的怀抱。
周毅在后面咳嗽一声，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分开。孟远耳根发热，转身继续带路，但右手始终向后伸着，让林晓萱能够抓住。
后山岩洞中挤满了村民，看到他们到来，纷纷让出一条路。孟大山迎上来："远儿！你怎么把林小姐带来了？这里太危险！"
"是我要来的。"林晓萱上前一步，"大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孟大山愣了一下，眼中闪过赞赏："姑娘有心了。现在最缺的是干衣服和食物..."
林晓萱立刻转向孟远："我记得庙里还有些干粮和被褥？"
孟远点点头："我和周教头回去拿。"
"我和你一起去。"林晓萱坚持道。
回程比来时更加艰难。洪水已经漫过部分山路，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在经过一处陡坡时，林晓萱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坡下栽去！
"晓萱！"孟远飞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自己却被带得滑下陡坡。两人一起滚落，最终被一棵老树拦住。
孟远将林晓萱护在身下，背部重重撞在树干上，疼得闷哼一声。
"你受伤了？"林晓萱慌忙检查他的情况。
孟远摇摇头，却倒抽一口冷气——他的右臂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别动！"林晓萱撕下自己的衣摆，熟练地为他包扎。她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皮肤，眼中满是心疼。
周毅从坡上滑下来，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默默退到一旁，给两人留出空间。
"为什么要跟来？"孟远低声问，"明明这么危险..."
林晓萱系好布条，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你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孟远心头剧震。雨幕中，林晓萱的眼睛亮得惊人，嘴唇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却带着倔强的弧度。
"晓萱，"孟远声音沙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林晓萱轻声回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要面对什么。"
孟远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会说服他。"林晓萱靠向他的掌心，"除非...你嫌弃我曾经是你'妹妹'..."
孟远低吼一声，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两人的唇在雨中相遇，冰冷而炽热，带着雨水咸涩的味道和血液铁锈般的气息。这个吻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禁忌却又无法抗拒。
"咳咳。"周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东西我找到了，咱们该回去了。"
两人分开，林晓萱脸颊绯红，孟远则耳根通红。周毅假装没看见他们的窘态，只是递过找到的包袱："走吧，村民们还等着。"
当他们带着物资回到岩洞时，林世昌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女儿和孟远湿透的衣服和绯红的脸颊，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什么也没说。
天亮时分，暴雨终于停了。村民们陆续返回查看受损的房屋，林世昌也准备带人下山。
"爹，"林晓萱拉住父亲的袖子，"我有话跟您说。"
林世昌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如果是关于孟远的事，回家再说。"
"不，就在这里说。"林晓萱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爱孟远，想和他在一起。"
林世昌沉默片刻，转向站在不远处的孟远："年轻人，你怎么说？"
孟远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林老爷，我对晓萱是真心的。虽然我现在只是个猎户，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绝不会让她吃苦。"
"空口无凭。"林世昌冷冷道，"如果你真有心，就入赘我林家。我会给你安排绸缎庄的差事，让你有机会出人头地。"
入赘？孟远脸色一变。这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极大的羞辱，意味着放弃自己的姓氏和尊严。
林晓萱惊呼："爹！这太..."
"我答应。"孟远打断她，声音坚定，"但我有个条件——必须等我为母亲守孝满三年。这期间，我会凭自己的本事挣得配得上晓萱的身份。"
林世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恢复严肃："三年太长，晓萱已经十八了。"
"那就一年。"孟远寸步不让，"一年后，若我还是一事无成，甘愿入赘。"
林世昌盯着孟远看了许久，终于点点头："好，就一年。但这一年里，晓萱必须回家，你们不得私下见面。"
"爹！"林晓萱急得跺脚。
孟远却平静地点头："一言为定。"
下山前，林晓萱偷偷塞给孟远一封信，眼中含泪："等我。"
孟远握紧她的手，将银锁片放在她掌心："替我保管它。一年后，我会带着聘礼来取。"
林晓萱握紧银锁片，泪水滚落："我等你，不管多久。"
看着林家队伍渐行渐远，孟远站在村口，手中紧握着林晓萱的信，心中既甜蜜又苦涩。周毅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有打算了吗？"
孟远目光坚定："我要去省城，闯出一番天地。"
周毅笑了："这才像我儿子。去吧，我留在村里照顾你舅舅一家。"
孟远转向这个刚刚相认的父亲，郑重地跪下磕了个头："父亲保重。"
周毅扶起他，眼中含泪："去吧，别让那姑娘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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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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