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庞家堡的那些日子,我最爱在南窑地听雨。老实说,庞家堡的夏天不算太热,气温超过30°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天。因此在庞家堡很少见到穿短裙或短袖衣服的女人。
(作者和同事当年的合照背景是北窑地) 星期日遇上雨天,那是最惬意不过的了。矿工们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而我则闲话拿了一张折叠椅,坐在南窑地我的宿舍门前观看雨景。
闷热的天气似乎空气也是稠的,喘得那么憋气。西北上涌起的乌云越来越浓,顷刻间铜钱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落了下来,那空气立即变得顺畅起来,吹在脸上、身上,凉丝丝的。
对面的高泰山看不见了,和乌云融合在一起,显得天空更加昏暗,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雨滴敲打在屋顶上,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弹奏一首催眠曲。一阵风吹过,高泰山又现出了轮廓,红的石,绿的树,白色的房子都是那么清新。北窑地通往山坡下的石阶路上,上上下下蠕动着人,毛驴。那多半是去市场的人和驮着煤垛子的运输队,也有少量刚出坑的矿工。尽管是星期日,有些人也不得休息,在坑下加班加点在检修、维修重要设备,为下周生产做准备。人们形象地描述红石山是“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大车难上山,全靠人背毛驴驮”。的确如此。那些毛驴驮工终年无有稍闲,一年四季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赶着毛驴,爬坡下岗,运送着煤、菜蔬、米面和钎子杆、合金头等生产生活必需品。疲惫的毛驴像温驯的绵羊,不用笼头,排着队行走在泥泞的羊肠小道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甚至在人迹罕见的地方踏出了一条条新路。

(当年的850选矿厂景貌)
雨越下越急。整个天空像垂下一张硕大的幕帘,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北窑地的家属宿舍犹如一排排待发的火车,在氤氲的雨气和迷离的雨意中沉睡着。明天,也许奔向万米巷道,也许奔向选矿厂房……。一会儿,山间飘起白色的烟雾,缠绕着高泰山。那些烟雾像开了锅的蒸汽,飘飘悠悠,一会儿升腾到山头,一会儿流向山腰,真有“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的感觉。我坐在折叠椅上,分不清哪是花的柔美哪是雨的芬芳,飘飘欲仙,魂儿早已被那些云雾摄走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来,倏尔落在附近的屋顶上,倏尔钻进云层,倏尔又飞向远方。它们自由自在的在雨雾中翱翔,好像风雨扎根与它们无关。

(作者与同事合照背景是北窑地)
雨住了,天空变得明亮起来。残留在树叶上的小水珠还在滴答着,一切变得清爽而又自然。雨后的景色是美丽的,难以想象的美丽。山、花儿、小草和灌木丛,经过雨的洗礼,红的愈红,一直红到石缝里;绿的愈绿,绿得撑破眼眶,整个红石山就像一幅立体的画。一股柔和的光芒从云缝里照了下来,带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浮现在天空中。这就是彩虹。形状是半圆的,像是一座长长的拱桥,连接着南北窑地。高泰山头仍旧冒着热气,像一位少女披着洁白的纱巾,随风飘荡着,染亮了百里矿区的山山水水,染亮了沧桑百年的山谷,染亮了矿工们的赤子之心。又是崭新的一天,心灵被雨水洗刷了的心灵,已明净得一尘不染。
这,就是庞家堡的雨。
2025、6、23
宫瑞华,男,生于1951年4月,河北省故城县人,大专,经济师,曾供职于中国人民银行故城县支行。任党组书记、行长。2011年5月退休。1971年8月去宣化钢铁公司龙烟铁矿工作,任轨道工、矿工会宣传干事。1981年11月调离龙烟回原籍工作。在多家报刊发表近百篇诗歌、散文、小说,著有长篇小说《命运烽火燃烧的运河》,诗集《未老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