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 诸法无我度红尘
西南山巅的瓷盂阵冒着黑烟。济公的草鞋刚踏上山岩，鞋底就"嗤"地冒起青烟。整座山头覆盖着盐霜，每粒盐都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极了当年柳明远指甲缝里的毒痕。
"老毒婆！"济公的破扇子摇得呼呼响，"拿盐工魂魄养蛊，也不怕噎着？"
黑烟中传来刺耳尖笑。苗疆蛊毒师缓步走出，今日竟穿着汉家女子的襦裙，发髻上别着支褪色的金步摇。她枯手一挥，数百瓷盂同时震颤，盂口喷出人形青烟。
"济癫，你来得正好。"她腕间银铃叮当——与颜如玉当年戴的一模一样，"老身等了五十年，就缺个高僧魂魄做药引！"
济公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注意到老妪脖颈处隐约有张美人面在蠕动，正是年轻时的颜如玉模样。无常剑突然自行出鞘，剑身《往生咒》的经文全部变成血红色。
"原来如此。"济公抠着脚丫，"你把颜姑娘的皮炼成了本命蛊。"
蛊毒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撕开衣领，露出胸口——那里嵌着张栩栩如生的美人面皮，正流着血泪："杜子腾负她，明月骗我...今日我要这杭州城十万生灵陪葬！"
所有瓷盂应声爆裂。青烟凝聚成巨型骷髅，张口吞向济公。无常剑迎风暴涨，剑尖浮现"卍"字金印，却在接触骷髅的瞬间被黑气污染，金光黯淡下来。
"没用的。"蛊毒师狞笑，"这百魂怨气已浸透地脉..."
济公突然盘坐在地，扯开破袈裟露出胸膛："来，往这儿打。"他心口位置有个碗大的疤，正是当年为救柳青儿留下的。
蛊毒师一愣，随即驱动骷髅猛击。就在骨爪触及伤疤的刹那，济公全身浮现出金色脉络——每道脉络都是段《金刚经》经文！骷髅被金光反弹，碎成漫天骨渣。
"诸法无我。"济公的声音忽然变得庄严，"你以为颜如玉恨杜子腾？错了，她恨的是你这个'好姐妹'！"
蛊毒师身形剧震。济公的无常剑突然插入地面，剑身梵文化作金龙钻入山体。整座山开始颤抖，岩缝中渗出黑血——那是被禁锢五十年的盐工冤血！
"你...你怎会知道..."老妪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
济公从裤裆掏出个油腻腻的布包："认得这个吗？"展开是半幅《仕女图》，画中两个少女执手赏梅，其中一个腕间戴着银铃，另一个...鬓角别着金步摇。
蛊毒师发出非人嚎叫。她疯狂抓挠胸口的美人面皮，竟撕下大片带血肉："颜姐姐...我不是故意告密...是杜子腾他骗我..."
真相如雷轰顶。原来当年是这位"好姐妹"出卖了颜如玉，导致她被杜子腾炼成画魂。而蛊毒师五十年的复仇，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背叛！
山体突然裂开巨缝。无常剑引出的金龙叼着个青铜匣子破土而出，匣中满是盐工名册。济公一脚踢开匣盖，名册迎风自燃，火焰中浮现出数百张朴实的面孔。
"诸位，回家了。"济公合十。
火焰突然转金，照亮整个杭州城。柳青儿正在盐运司核对账册，忽见火光中浮现济公的脸："丫头，现在！"
她立刻取出准备好的奏折，却不呈递上司，而是塞进给御史送去的盐样箱中。箱内暗格还藏着阴阳鱼玉佩显现的名单...
杜墨在画馆猛地抬头，看见火光中的亡魂。他抓起画笔疯狂作画，不再是美人图，而是码头力夫、盐场工人...每画完一幅，就有一个亡魂在火光中微笑消散。
清风道长跪在道观废墟，自挖双目："无量天尊...贫道眼瞎心盲..."血泪落地竟长出朵朵白莲，莲心坐着微型的明月道人，正向他合十行礼。
山巅上，蛊毒师的身体开始盐化。她拼命抓着胸口的美人面皮，却连皮带肉一起碎成盐粒："不...我不能死...颜姐姐还没..."
济公的破扇子轻轻一扇："你早该死了。五十年前，杜子腾用你试蛊时就死了。"扇风过处，老妪的伪装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和明月道人一样，早被蛊虫蛀空了。
最后一丝黑气被无常剑吸收。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部流转着星河般的金点。济公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晶莹的盐粒。
"大师！"柳青儿的声音从山下传来。她和杜墨带着官差赶到，却见济公盘坐在山岩上，身体渐渐透明。
"丫头，记住了。"济公的声音随风飘荡，"盐政如水，可刚可柔..."
话音未落，无常剑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甘霖洒向杭州。雨滴所到之处，盐霜化清泉，枯木发新芽。而被雨淋到的百姓，莫名觉得心头一轻，仿佛卸下了多年重担。
三个月后，朝廷颁下新盐法。柳青儿因功升任两浙转运副使，却将"浮动税制"的功劳全推给已故的柳明远。杜墨成了专画市井百态的"俗手画师"，他的《盐工图》被呈御览，促成朝廷减免盐税。
清风道长自废修为后，在灵隐寺旁结庐而居。有人常见他对着幅无脸美人图发呆，图上题着"红尘劫尽，万象皆空"。
至于济公...杭州百姓信誓旦旦，说某个雪夜看见个癞头和尚，用破扇子接住片雪花。雪花在他掌心化作盐粒，又被随手撒进钱塘江。而江底深处，隐约有金龙游过，鳞片上的梵文照亮了整条江道。
[全文完]
---
后记：红尘劫尽，慈悲常存
《红尘劫》的故事始于一幅画，终于一场雨。济公度化的不仅是亡魂，更是每个角色心中的执念。柳青儿学会刚柔并济，杜墨放下祖辈恩怨，清风道长认清道魔一线...而读者们，是否也在某个角色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无常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正如盐溶于水，看似消失，实则成为大海的一部分。济公系列还会继续，下一站，或许就在你我的红尘里。
——作者 敬上
（《济公游记》系列，待续……）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