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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常剑照孽镜台
钱塘江的晨雾带着咸腥气。柳青儿攥着鱼形玉佩站在礁石上，看着济公用酒葫芦在沙滩上画了个巨大的八卦图。潮水涌来，酒痕竟不消散，反而在阳光下泛出琥珀色的光。
"大师，万家的盐船真会经过这里？"
济公的破扇子指向江心："午时三刻，十二艘三桅大船。"他忽然掰下一块狗肉抛向水中，"看清楚了。"
狗肉落水处突然翻起浪花，数百条银鱼跃出水面，每一条鱼腹上都带着靛蓝色斑点，与柳明远指甲的颜色一模一样。鱼群组成箭头形状，直指下游一处隐蔽的河湾。
"那是..."柳青儿瞳孔骤缩。
"万家私港。"济公的草鞋碾着沙滩，"官盐在那儿换民船，掺了沙子再运往各州县。"他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口黑血，血珠在沙地上滚成个"冤"字。
少女急忙去扶，却见和尚哈哈大笑，用脚抹去血字："莫慌，这是你爹在说话呢。"
正午的太阳像颗烧红的铜钉，把江面钉得波平如镜。远处果然出现一列船队，为首的楼船挂着"盐课"黄旗，吃水却深得反常。船头站着个锦衣青年，正是万金油。
"来了。"济公摸出片鱼鳞贴在柳青儿眉心，"现在你能看见真相。"
少女倒吸凉气——那些"盐船"的甲板下，密密麻麻挤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形，个个脖颈套着盐袋，正是历年因淡食而死的冤魂。而万金油腰间佩的也不再是匕首，而是根滴着血的人骨。
济公的蒲扇突然朝船队方向猛挥三下。江心无端生出漩涡，十二艘大船顿时像被无形之手攫住，船身倾斜出诡异的角度。更奇的是，船体吃水线以下竟开始渗出雪白的盐粒，在碧江中拖出十二条白练。
"盐袋破了！"船上乱作一团。万金油尖叫着指挥水手堵漏，却见渗出的盐粒在空中凝聚成柳明远的面容，张口咬向他的咽喉。
岸上突然传来鸣锣开道声。杭州知府赵德全带着三班衙役赶到江边，官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何方妖僧在此作祟！"
济公抠着脚丫大笑："赵大人来得巧，正好见证盐船变渔船！"话音未落，十二艘船的船舱同时爆裂，倾泻而出的不是官盐，竟是活蹦乱跳的鲈鱼。每片鱼鳞上都天然长着"税"字。
赵德全脸色铁青。万金油刚逃上岸，就被柳青儿拦住。少女举起鱼形玉佩："万公子可认得这个？去年腊月你逼死盐运使周大人时，他腰间佩的就是此物！"
围观人群哗然。万金油拔腿要跑，济公的破草鞋突然飞起，正踹在他膝窝。公子哥跪倒时，怀里滚出本账册——正是柳明远遗失的那半册。
"《两浙盐课稽核》..."赵德全一把抢过账册就要撕，纸页却突然变成滑溜溜的鱼鳞，从他指缝漏下。鳞片落地即燃，青烟中浮现出万家与府衙往来的贿赂记录。
济公赤脚踏过燃烧的鳞片："赵大人，这些银两可够打副好棺材？"
知府突然抽搐起来，官帽下钻出两只灰鼠。衙役们吓得连连后退，却见济公从裤裆里掏出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剑身布满鱼鳞状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佛门无常剑，专斩不死孽。"济公随手一挥，剑光如匹练掠过赵德全身躯。知府顿时僵直，官服化作片片鱼鳞脱落，露出满背的烂疮——每个疮口都嵌着粒官盐。
"去年腊月初八！"柳青儿突然指着最大那颗疮，"爹爹那日回来说，官仓少了三百石盐！"
赵德全发出非人的嚎叫，四肢着地像狗一样转圈："我招！万富贵用盐引套现，三成利润分给..."话未说完，他嘴里突然钻出条黑蛇，狠狠咬住自己舌头。
混乱中万金油挣脱束缚，跳上匹快马狂奔而去。济公也不追赶，只是把无常剑往地上一插。剑身入土三寸，远处立刻传来马嘶人嚎——万家公子竟连人带马陷进流沙，而那里本是坚实的官道。
三日后，杭州府衙罕见地大开中门。按察使司的差官端坐明镜高悬匾下，堂外围着上千百姓。柳青儿一身缟素，将父亲整理的盐务弊端逐条陈述。说到激愤处，少女解开发髻，任青丝披散："民女愿以性命担保，万记商号运盐船上必有夹层！"
差官正要发签拿人，忽听衙外喧哗。张顺带着数十渔民抬来十二块船板——正是那日沉船的残骸。每块木板中间都挖空充填着沙袋，沙粒中混着亮晶晶的官盐。
"铁证如山！"差官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这时后堂突然传来凄厉惨叫，万富贵被五花大绑地押上来，胸前挂着块"盐蠹"木牌。更奇的是，他每走一步，身上就掉落几粒盐晶，仿佛整个人正在融化。
济公晃着酒葫芦挤到公堂前："万老爷，尝尝自家酒楼的招牌菜。"说着泼出半壶酒，酒液在空中凝成鱼形，直扑万富贵口中。盐商顿时倒地抽搐，症状与柳明远临终时一模一样。
"七步断魂散，西南苗疆秘药。"济公用破扇掩住口鼻，"去年腊月你给周盐运使下的毒，今年清明又用来招待柳教谕。"
万富贵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突然扑向案几，抢过朱砂笔在供状上画押。笔尖触及纸面的刹那，他右臂突然结出盐霜，转眼整条胳膊变成盐柱摔得粉碎。
"盐债盐偿。"济公的草鞋踩过满地盐粒，"诸位可知道？人血本是咸的，可万家这些年..."他忽然扯开万富贵的衣领，露出心口处碗大的疤，"...把百姓的血都榨淡了。"
堂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奇怪的是，雨滴在半空就凝成盐粒，落地即化。柳青儿仰脸承接盐雨，泪水冲开脸上多日的阴霾："爹爹，您看见了吗？"
雨幕深处，隐约有个穿儒衫的身影向众人长揖到地。而此刻的万家大宅，所有盐缸突然爆裂，雪白的盐粒在地上拼成个巨大的"冤"字。
当夜子时，灵隐寺的钟无风自鸣。济公醉卧藏经阁，无常剑横在膝头。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剑身上浮现的新铭文——"盐政清明"四字如游鱼般在鳞纹间流转。
方丈推门而入，却见阁内空无一人，唯有地上一滩水渍勾勒出个鱼形图案。而在杭州府大牢，万富贵正对着墙壁疯狂磕头，砖石上满是血写的"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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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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