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长青 中国作协会员
初识南诏风情岛
从昆明到大理,尽管一路风雨,但我们始终马不停蹄。与著名诗人姚辉同行,九个多小时的车程,不仅毫无疲惫之感,反而始终难抑兴奋之情,因为此番要去的大理一直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快乐老家。当我们终于在茫茫夜色中登上了一座沉睡的小岛时,已是立冬日凌晨的一点多钟。岛上的路灯早已熄灭,而雨势虽已减小却依然未停。接待人员用手电引领我们穿过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才进入住宿的房间。我放下行李就去翻阅早已摆放在桌上的会务资料,我急于知道到了大理的什么地方。大理对于我曾经是那么的遥远和神奇,没想到今天竟是以一种湿漉漉的方式悄然投进了她的怀抱。
还在睡梦中,便听有人在说笑。睁开眼来,从不太严实的窗帘中钻进来的阳光已经把整个房间照的十分明亮,昨夜一直未停的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拉开窗帘,这才发现我住的小屋原来就在一片平静而清澈的水边,一条木制的栈道,紧贴在水面,行走其上的游人正嬉笑喧哗。
我赶紧收拾出门。林间的阳光让人感到有些刺眼,她照在脸上竟还让人感到有些灼热。避开阳光照射的方向,我抬头仰望天空,一下子就被深深震撼。那湛蓝的天空,高深悠远;飘浮的云朵,千姿百态,晶莹剔透,洁白无瑕,此时纹丝不动,仿佛定格于湛蓝的天幕。不知这里的天空原本就是这样,还是让高原的夜雨洗刷如此。我赶紧问姚诗人这是什么地方,他环顾四周后说,昨夜我们是坐船摆渡过来的,看这里“水光万顷开天境,山色四时环翠屏”。想必是在洱海里的一座小岛上。
我们拾级而上,一个圆形的广场就出现在眼前。一尊巨大的观音佛像矗立在广场的正中央。耀眼的阳光从高大松树的顶端斜射在观音佛像的脸上肩上,使观音慈祥的面容犹如佛光四射。茂密的松枝遮挡阳光后的投影也聚在佛像的身上,尽显静谧。这一明一暗,在佛像的身上天然浑成,平添了几分的神秘。与众不同的是,此尊观音竟是一副男面女身像。我此前拜见的观音像都是女面女身呀!见我略有惊讶,鼓动我们敬香献花的商家说,这尊世界上最高大的汉白玉观音雕像,不仅造型与众不同,而且名字也很特别,她叫阿嵯耶。我问阿嵯耶怎么写是什么意思,他笑而不答。只说你们上了39级台阶,来到这个圆形的福星广场,广场的直径也是39米。阿嵯耶观音的背后有两面各长21米、高4米多的红砂石浮雕墙,读懂了上面的浮雕,你们就能知道阿嵯耶了。
我们尚未读完那些浮雕,就被召唤去南诏行宫。从浮雕墙外走过一处小桥流水,就看见一座类似于欧洲城堡的建筑,它下放上收,巍峨壮观。在院内迎接我们的李智红先生说,这里曾是南诏王的避暑行宫,它是这座岛上的标致性建筑。你看,它的顶部设计都尽显典型的大唐气势,它的墙和窗则属吐蕃风格,而它的基础和外形又是地道的南诏特色,白色则体现今日大理的文化内涵。没想到这么一座当代人重修的古建筑,竟同时融合了三个王朝的历史文化,还巧妙地地把遥远的过去一直延续到今天。我对重修这行宫的人们肃然起敬。
2014年人民文学创作基地年会和第四届新浪潮诗人笔会,即将在南诏行宫的三楼会议室举行。趁着会议还没开始,我赶紧登上行宫主楼的平台,抚着箭垛,看四周一片碧水茫茫,远处群山环抱。人民文学的朱零主任问,眼前的洱海跟想像中的洱海有什么不同?我十分感慨,这就是洱海吗?那苍山呢?朱哥指着远处俯瞰在海岸的一抹青山说那就是苍山。我看到了,原来眼前的对岸就是传说中的苍山。我极目远眺,山顶上的皑皑白雪清晰可见,耳边突然回响起“苍山雪化洱海干,难折好钢刃”的歌声来。朱哥又提示我,快看,那就是“玉带云”。我看到一条长长的带状白云正飘浮在苍山之腰。随后我又从朱哥这里得知,苍山在雨后多生玉带云,这玉带云与望夫云、火把云并称为苍山三大云景。
会议开始了,主持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欢迎各位来到洱海明珠南诏风情岛,来到这南诏王避暑行宫。我情不自禁地朝姚诗人投去钦佩的目光,心想他真是高人。
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我和姚诗人结伴来了个环岛游。我们都是第一次到云南,第一次到大理,第一次到这南诏冈情岛。但姚诗人对大理的了解显然比我更多更深。我对大理,除了向往,就只有“大理三月好风光”、“大理三塔”、 “大理白族姑娘的头饰代表风花雪月”这点零星印象了,我甚至不知《天龙八部》就是在大理所拍。
我们从下榻的“海滨别墅”出发,沿着亲水栈道,自北向南,环岛而行。虽是旅游的淡季,但岛上的游人依然络绎不绝。放眼望去,岛上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海面上的游船由东向西绕岛而行,井然有序。观景台上,人们争相摄影留念。我和姚诗人既醉心于岛上的美景,更惊异洱海的水不仅湛蓝养眼还清澈见底。海岸上旅游宾馆鳞次栉比,海湾里泊满了游船游艇,而海面上却没有一丝飘浮的油污、杂物,就连浪渣也无处可见。这真是了不起,真是过于神奇。
在一处沙滩前,拍婚纱照的一对又一对。在用红白相间浮标围成的游泳场内,戏水的人欢声笑语。一尊铜铸雕像出现在我们眼前,她健壮、丰满、匀称的身体裸露着,面朝大海,头发飘扬,立于近髋部的海水之中,似在洗浴。众多游人从不同角度争相与其合影。我不知她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却不得不由衷赞叹她的大美。由于观察不够仔细,我并没发现她的旁边其实还有一尊美女。后来,细看照片,才发现她的右前方还有一头浮出水面的美女长发。我向编著《独有大理》的字开春先生打听,他风趣的说还有一位有些害羞的美女见人多不敢出浴呢。原来是雨后水位高涨,淹没了另一尊斜卧在一块巨石之上的同样大美的裸女铜雕。
终于,我们行到了小岛的码头,离岛登岛的人都在这里上下船。今日凌晨我们就是从这里登上这座充满神奇的小岛的。广场上有一组群雕,居中的是一尊左手执鱼叉、右手置在前额、坐在沉木上若有所感的裸女铜雕。其后呈半圆包围状排列的是十尊柱形石雕人像,他们都站立于象征是洱海的半圆形池水之中。走至近前,我们看到铜雕的基座上镌着“沙壹母”三个篆体大字。池前的大理石碑上用中英文对照刻着:沙壹,哀牢山下渔女,传说她触沉木(龙的化身)而感孕,生下10个儿子,分别成为云南各族的先祖。于是,沙壹也就成为受到彝、白等族人崇敬的创世始祖母。十尊柱型石雕正代表沙壹母的10个儿子,其意象分别的:原始祭祷、九隆受记、远古狩猎、钻木崇火、拣土制陶、秋野劳归、山林撷果、移石筑屋、勇士凯旋、龙之传人。猛然记起,南诏行宫前的照壁正中安装有一条用黄铜锻造的镂空盘龙,走进南诏行宫的大堂就曾看见多条金色盘龙的吊顶。看来,不论是汉族,还是彝族、白族,都以龙为图腾,都确切不误地认为自己是龙的传人。这不就是各族人民亲如一家的最深层的历史文化基因吗?
这就是南诏风情岛,一个面积不足百亩的小岛,其蕴含还真不少啊。正如作家苏童所说,来到南诏风情岛,真的走进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谁不说俺家乡好
2014年人民文学创作基地年会和第四届新浪潮诗人笔会在热烈而又宽松的气氛中有序进行着。在介绍完与会嘉宾之后,大理州文联的吴家良主席首先发表热情洋溢的欢迎辞。作为彝族同胞,他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一连说出了让人爱上大理的十大理由,那骄傲与自豪溢于言表,深深地感染了每一个人。
轮到每个获奖单位的代表发表获奖感言了。可能是受到了家良兄的影响,来自人民文学各个创作基地的代表,都不约而同地将获奖感言变成了对其所在地区历史人文和自然风光的竞相赞美。宁波鄞州,贵州茅台,广东观音山的来宾莫不如此。就连来自辽宁大洼的小帅哥也讲述了爱上大洼的八个理由。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大洼这个县名。这个有着美丽红海滩的大洼县仅有四十年的建县史,尚且有让人喜爱的八大理由,况我千年黄州浩浩黄冈乎?轮到我发言了,我说,黄冈幅员辽阔、山川秀丽,物产丰饶,人口众多,名人辈出,历史悠久,文化灿烂,让人景仰敬爱的理由多得数不胜数。然后,我如数家珍地讲起黄冈的一位开国元帅、两位国家主席、三位中共一大代表、四位科学巨匠、五位文化名人、六位副总理、七位著名作家、八位大军区司令员、九位哲学家、十位上将。讲起黄冈有佛教禅宗的两大祖师道信和弘忍,有宋代理学的两大创始人程灏和程颐,有明代的两大医圣万密斋和李时珍。讲起中华世纪坛收录的四十位中华文化名人中,黄冈就独占了三位;讲起“双百人物”中黄冈有四人当选。讲起自有科举以来,黄冈一共诞生了944名进士、3985名举人。讲起在当代,黄冈不仅出高考的“秘卷”、“宝典”,还出高考的状元和奥林匹克学科竞赛的冠军。黄冈更有一大批近代以来像王亚南、王葆心、黄侃、熊十力、汤用彤、徐复观、胡风、秦兆阳、废名、叶君健、殷海光这样灿若星辰,引领风骚的名家大师。“惟楚有才,鄂东为最”已经被大量无可争辩的事实获得了反复的证明。面对满场与文学有关的人士,我说,黄冈是出名家大师的地方,要想在文学上有所成就,就一定要到黄冈。说到这里,我看到台下满场的人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我说,2000年,法国《世界报》组织评选公元1001—2000年1000年间世界级杰出人物,全世界一共评出12位“千年英雄”,而堂堂大中国仅有一人入选,这个人就是苏东坡。而苏东坡能够成为全世界公认的“千年英雄”,又是与过去的黄州现今的黄冈分不开的。苏东坡在黄州住了四年零两个月,创作了753篇作品,平均每2天就有一篇作品产生。大家可别以为这是粗制滥造。事实上,黄州是成就苏东坡文学巅峰的宝地,他的一词两赋,他的寒食帖都成为艺术巅峰的代名词。我再讲到当今的黄冈,已经出了两个茅盾文学奖的得主。我甚至说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人民文学的两大主编施战军宁小龄就已两赴黄冈。我说,如果黄冈没有独特的魅力和秀美的风光,如果黄冈人民不是那么热情好客,如果黄冈不是有挖掘不尽的文学宝藏,如果黄冈不是能够源源不断地激发人们的创作灵感,像陈世旭、阿来、柳建伟、刘醒龙、关仁山、叶舟、肖克凡、林那北等这些中国当代文坛顶尖级的代表人物怎么会齐聚黄冈?堂堂的施大才子怎会如此青睐黄冈?此言一出,满座皆笑。众曰,仅此一条我们就该到黄冈去。我期待着在南诏风情岛相遇相识的朋友早日到黄冈来。
下午的新浪潮诗人笔会开了很长时间,似乎与会者意犹未尽,以至晚上在南诏风情岛的本园举行的餐叙俏然变成了别开生面的赛诗会。年青的新浪潮诗人竞相朗诵自己的作品。我听得如坠五里云烟,朱哥却总是一个劲地鼓掌叫好。一位漂亮女诗人的诗句很是清新直白,我听了半天才听出其中“朝三暮四”的味道。我唯一听懂的是一位腼腆的女诗人写她和母亲一同去洗澡而母亲不肯当着女儿的面脱衣的诗篇,该诗仅仅只朗诵了一行,就让喧嚣的现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这首含泪吟成的诗篇深深地打动了我和在场的每一个人,以至在她鞠躬离去之后,现场才爆发出持久而热烈的掌声。一种未曾来得及报答母亲就已老去的伤感和愧疚在我心底油然而生。当我还沉浸在其中之时,竟被朱哥亲自点将也来一首,否则我将会获得一大碗水酒的赏赐。一定是他觉察到了我的情绪变化,看我沉默了半天,想把我再拉回现场。我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感动,要不然,在新浪潮诗人的领地哪会有我“晒”诗的机会?我朗诵了两首多年前写的小诗,只把她略作了修改:
矢志从文心未颇/自惭形秽君为擘/尚使心同济沧海/敢放扁舟与君搏/心系国忧与民乐/墨海茫茫何由慑/一代天骄有你我/洱海浪边放高歌。
掌声果然响起,因而有人又大声叫喊着要我再来一首。我不像那一排年青的新浪潮诗人随时都可以从任何一个口袋里掏出成摞的诗稿来,我只好说,今天是11月7日,再过了两天,中央电视台第一套节目就要在黄金时间播出电视连续剧《铁血红安》了,我还是先把剧中的主题歌唱给大家听一听吧。施大主编一面说我又在为黄冈做广告,一面带头鼓起掌来。我把那首“小小黄安,真不简单。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一连深情地唱了两遍,只是在唱第二遍时将“真不简单”改成了“人人好汉”。这还是我上半年在红安干部学院学习时学会的,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其实我并不知道它是不是《铁血红安》的主题歌,没想到获得的掌声竟比我的诗朗诵热烈得多,这让我终于感到有一些小小的满足。
你歌哪有我歌多
篝火晚会在洱源西湖湖畔一个白族村庄旁举行。下午,我们在这里采风时就惊奇地发现,在西南高原竟有江南水乡渔村的旖旎风光。荡舟湖中,这里环山倒映,天青水碧,湖中水清草美,鱼肥鸟壮,丛生的芦苇和岸边的树木在这深秋时节依然苍翠如青。
白族人家的村庄在这名叫洱源西湖的水中星罗棋布,这作为洱海源头之一的西湖又在大大小小的村庄之中。真是村在水里,水在村中。这里的白族人家擅长用竹蒿撑着那长而宽的小船在水面上穿梭往来。这船在当地叫做猪槽船,大概是其外形像猪槽的缘故。虽然这船名不太雅,但它却是当地人民在村庄间游走,在湖中捕鱼,在去小小的孤岛式的庄稼地里劳作时的主要用具。意大利的威尼斯叫做水城,这白族人家的村子是不是也可以叫做水村呢?
晚会开始前,最热闹也最混乱的莫过于边喝酒边唱歌。这里是白族人家的家园,但既唱歌又喝酒的却都是彝族的汉子。我一见如故的朋友吴家良、字旭东、李智红,字开春都能歌善饮,他们一个个闪亮登场,掀起了彝族歌舞表演的高潮。他们的歌唱各有千秋,但热情、豪放、潇洒、大方却是共同的风格。每当唱到最后,他们都几近疯狂地吼叫“迟喀度!”然后端起一碗满满的白族水酒一饮而尽。原来“迟喀度”就是干杯的意思,我算是听懂了一句彝语。我趁机讨教,又知道朋友叫“惹聂”,美女是“麦惹”。这当然是在付出多次“迟喀度”的代价后获得的回报。我正像背单词那样一遍遍念叨“惹聂”、“麦惹”时,朱哥又发话了。不是要你献诗的时候你偏要唱歌吗?那就再唱一次吧。而且施大主编也提出明确要求,黄冈是红歌的海洋,今天不能唱海洋里的歌,而只能唱大别山上的山歌。如果不唱就罚酒三杯。在这洱海之源,我不仅代表着黄冈还代表着湖北,那就唱吧,只要听者不厌烦,要我唱歌我就唱,正好让人见识见识咱黄冈的民歌。我很是自信地唱起了质朴动听、诙谐优美的鄂东民歌《斑鸠调》。直唱得一个个文化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篝火已经燃烧起来,但月亮还没有露面,多盏高瓦数的白炽灯将小小的文化广场照得亮如白昼。身着白族服饰的男男女女跳起了反映白族人民劳动、爱情的歌舞。这些表演者都是当地的居民,白天里他们在湖中撑船接待游客,现在又在这里用歌舞来愉悦远方的客人,他们辛苦但快乐着。
最诙谐有趣的是一个白族老人与一群漂亮女孩上演的歌伴舞。年龄上的巨大反差形成了鲜明对比,但老人唱得很投入很带劲,他的声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委婉深沉。他夸张地扭动着依然灵活的腰身,恰到好处地作一些萌得可爱的怪相,摆出诙谐幽默的不同造型。这首歌我们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我们随着他的手舞足蹈不由自主地打起了节拍,好像我们对他之所唱有了那么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理解。而老人在我们响亮的击掌声中,越唱越起劲,越跳越卖力,仿佛被我们合乎节奏的击掌声所鼓舞所激励。歌者舞者观者的交流互动,为这老者营造出强大的气场,这气场一点都不输是场上场下的俊男靓女。也许这是他从年青一直唱到现在的保留节目,所以他唱得那样得心应手;也许在这里只有他能将这首歌唱得最有情调最有味道。他绝对是草根中的明星,是这群表演者中的核心人物。很快我们就发现他在指挥调度节目,难怪我们这些远客被他调度得那么自如。
起风了,篝火燃烧得更旺。时大时小的风将篝火产生的烟雾不偏不倚地吹向观众席。我起身想换个位置,却被主持人顺手牵到了篝火前。我知道这又是朱哥的主意,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我流泪了,让人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烟熏所致。我提出要找一位“麦惹”唱《蝴蝶泉边》。电影《五朵金花》就诞生在洱源县诞生在洱海边。我想作为其中脍炙人口的经典插曲,《蝴蝶泉边》应该在白族人民中间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但我的倡议没有得到响应,因为大理州文联的小王在发声:我们这儿的美女不叫“麦惹”叫“金花”!我想起在来这个白族村庄的路上小王就说过,到了白族人民中间见到女的就叫金花,见到男的就叫阿鹏。于是我说阿鹏哥想请一位美丽的金花一起唱蝴蝶泉边好不好?叫好声倒是一大片,可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我只好说是我这个阿鹏配不上在场的金花了。在一片轰然的笑声中,我从前排观众中把小王拉了出来。小王是地道的白族金花,但这位80末真的不会唱这首有些古老的歌。幸亏朱哥和“惹聂”字旭东、李智红挺身而出,我们一起把这首优美抒情的男女声对唱变成了男声小合唱,一时间掌声如潮。
作为驻在景区的演出,不仅有固定的程式和时长,而且还会在恰到好处时戛然而止,让人意犹未尽。当金花和阿鹏们一起过来拉我们去场上跳舞的时候,就意味一场欢快而热烈的篝火晚会行将结束。篝火在慢慢熄灭,其他游客正纷纷散去,突然有人在引吭高歌: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我抬头仰望,一轮明月不知何时露出了圆圆的笑脸,再循声望去,只见我的朋友字旭东、李智红和大理州文联、旅游集团的彝、白两族同胞正在深情演唱云南民歌《小河淌水》,原来这首世界闻名的《小河淌水》竟是出自美丽的大理。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进去,因为在这里唱耳熟能详的《小河淌水》,不仅倍感亲切,还让人顿生无限敬意。我们刚唱罢,以夏午为首的十几位新浪潮诗人端着话筒排着整齐的队形轻松地唱起“我在仰望月亮之上”。不等他们唱完,我这边的“惹聂”们又唱起了“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正巧今天是农历闰九月十五,仿佛我们有许多与月亮有关的歌要唱。而夏午他们则调皮地接唱“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我们这边唱“月亮走我也走”,他们那边就用“你是那天上月亮,停泊在水的中央”来压过我们。停泊在水中那就是不走啊,我们只好另唱新歌,一句“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还未落地,她那边就朝我们边做怪相边唱“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一场阵垒分明的对歌赛就在你来我往中开始了。一方是为数不多但不肯服输而脸皮较厚的60后,一方是人气正旺应接自如而又机智顽皮的80后。这完全是一场音量和歌曲数量的比拼。没有谁在意哪一边唱得最好,大家只关心谁能唱的更多。后来我们得到了70后的支持,而90后们则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80后的阵营。双方的力量都有增强,但胜负却依然难见分晓。大家都不服输,心里都想着你歌哪有我歌多,那就只有继续比拼了。你未唱罢我就唱,我刚唱起你就抢。一首歌只唱那么一两句,然后毫不痛惜地一首接一首地换,真是糟蹋了那些好歌。不知不觉中,双方各唱了几十首歌,从月亮唱到爱情,从高山唱到大海,从家乡唱到边关,以致两只老虎也跑了出来。一场以串烧方式进行的歌曲大比拼直唱得难分难解,唱得洱海的风悄悄平息。
眼见难分胜负的比赛尚无结束的迹象,作为笔会的组织者,朱哥终于不得不出面调停了。他说我心里有一首最能表达每个人对这个美好夜晚共同感受的歌,我说唱的时候,大家一起唱,谁要是没有唱到我的心里来,那谁就是这场比赛的亚军。在得到两大阵营的一致赞同之后,他说,开始!我们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唱起了《难忘今宵》,把整个晚会推向了最高潮。
真是难忘今宵,难忘刚才还在对垒的人们原来竟是这么心心相印、心灵相通。
柳长青, 中国作协会员,湖北省作协第七届委员会委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人民文学》《长江文艺》《芳草》《广州文艺》《长江丛刊》《今古传奇》《湖北日报》《中国县域经济报》和《学习强国》等报刊、平台。著有长篇报告文学《我们在战斗--小区战疫那些天》,出版有随笔集《写给岁月的思考》、中短篇小说集《新麦登场》、散文集《三.条大路走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