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翱翔
当黄际遇先生站在坪石的山岗上,对着前来送行的乡亲深深鞠躬,那句“感谢坪石人民,谢谢你们收留了我们5年,再见!”像一粒火种,落在每个观众心头。《坪石先生》的镜头里,那些熟悉的皈塘老屋、三星坪的石阶、塘口的渡船,不仅是故事的背景,更是烽火中托举文明的温暖手掌。
1938年的迁徙路上,书本是先生们的辎重,而坪石的土地,则成了这些辎重的落脚处。破庙里的黑板旁,总摆着老乡送来的柴火;油灯下的批注边,常留着村民端来的热茶。黄际遇先生用石块搭讲台时,有山民悄悄垫上平整的石板;学子们在泥泞中赶路时,有农户主动借出蓑衣。这些没有出现在课本里的细节,却成了最生动的“民生课”——当侵略者想割裂土地与文化的联系,坪石人民用最朴素的善意,为知识筑起了避风港。
影片中那些熟悉的“群演”面孔,或许就是街角的阿伯、邻村的阿姨。他们演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敞开家门的祖辈:把宗祠让给课堂,把粮仓腾给图书馆,把仅有的盐巴分给师生。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先生们教娃娃读书,我们就给先生们烧饭”的实在。这种不加修饰的支持,让千里迁徙的办学梦有了依托——就像三星坪的河水,看似柔弱,却稳稳托住了载着书籍的木筏。
五年时光,足够让陌生的校舍生出炊烟,让异乡的口音染上乡音。当抗战胜利的消息传来,先生们整理行装时,带走的不仅是手稿与书本,还有坪石的泥土气息、山民的叮咛。那句“再见”里,藏着的是“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眷恋。后来的故事里,中山大学的校史记下了坪石岁月,而当地的老人们,总会指着某棵古树说:“当年,先生们就在这树下讲课。”
走出影院,再看坪石的山山水水,回想皈塘革命老区人民当年忘我的付出!忽然明白:所谓“收留”,从来不是单方面的馈赠。先生们带来了知识的火种,而坪石人民则用土地的厚度,让这火种没有熄灭。80年后的今天,那些老屋依旧矗立,那些石阶仍在延伸,仿佛还在轻声回应着当年的告别:“不是收留,是我们一起,守住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