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民伕生活
文/李学蛟(山东临沂)
上个世纪的一九七四年五月二十九日,高中毕业了。作为农业户口的我,义无反顾的成了回乡知青,出路是回乡务农。
理了个光头发型,穿上了大裤衩子和当地时兴的用独轮胶车外胎加工而成的“临沭大亮鞋”,(临沭是临沂市的一个县,我的故乡),扛起了铁锨锄头,尽量吻合农民的形象。心悦诚服的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七四年的讯期,暴雨连连,连续几日的倾盆大雨终于孕育出“丰硕果实”:故乡的母亲河——沭河决堤了。浊浪滔天,咆哮的河水似有排山倒海之势,彻底的暴露出它那无情的狰狞面目,肆无忌惮的忘情的摧残附近父老乡亲的一切。村内囤水两米多深,田地房屋全部浸泡在洪水中,一片汪洋随处见。树木仅漏树梢(树枝上竟然挂着杂鱼的尸体),老鼠竟被逼迫蹲在了树干的某一角落,连续的水淹,结果是庄稼被毀、房屋倒塌,民无居所……。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祖宗传下来的民族传统,何况那是一个“红歌嘹亮、互帮互助、大公无私、热火朝天”的年代。服从生产队长的安排,牵手几个发小,戴上斗蓬(一种芦苇编制的防雨防晒的编织品),披上蓑衣(一种杂草编制的防雨编织品),简单的行囊,胶车伴行,顶着时断时续的小雨(洪水已经退却),步行六十多里路,数次打探,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了目的地——白旄公社(一个相距较远的乡镇)的沙窝村。
洪水退却的沙窝村随处可见断垣残壁和用塑料薄膜搭建的小窝棚,萤火虫般的光亮时隐时现(那时村里仍点煤油灯)。当然我们援建的民工也只能是住在自己搭建的窝棚里,喝着用浑浊不清的黄水汤煮成的稀粥,马马虎虎的啃了个煎饼。躺在可以看见星星的简易棚里,还要拍打着亲吻我的蚊子,倒有一种“诗和远方”的感觉!
次日,立马就干。我们援建的对象是村里的一位孙姓民办教师,四十多岁的样子,人很圆滑,有点“甜言蜜语”的感觉。管他呢,建房要紧!我们带队的大叔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安排得当,各司其职,真的是当成自家的活去干,用披星戴月来夸奖自己一点也不过份,大叔的巧妙规划,省材减料,效率最大化,人力最大化,泥水溅满身,汗水似桑拿,腰酸背疼时,对着烈日笑。大叔还不忘来上一句粗话:“妈了个x的,天真热!”稍见几个大米粒的汤水泡着干煎饼,萝卜咸菜当鱼肉(哪有鱼肉呀),窝棚当别墅,真是享受啊!
真快!该上房梁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贴上了“上梁大吉”的对联。孙家老师笑了,大家笑了。大叔自豪的说:“明天可以完工了”。
记不清具体用了几天的时间,如期完成了任务。三间结构合理、结实耐用的泥石草房矗立在孙家人的面前。
寒喧致谢的同时充满了欢声笑语。但是孙老师你倒是安排一顿“结工饭”呀!没有,确实没有!带队的大叔倒会自我解嘲:“不说这些了,他也不容易!”看,大叔的格局大吧!
几十年后的二O××年,一户靠着学校建房的人家找到我想接通学校的电源线供应生活用电(嘿嘿,我不同意这事就办不成)。约我“腐败”了一次,饭局间随意聊了起来,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建房者竟然是孙老师的长子(孙老师已去世),一阵不可思议后我竟然成了“李叔”。这个世界呀!正是应了那句活:“两座山难以碰面,而两个人……”。
援建一座茅草房,竟然结了两代情。人啊!最不可抗拒的就是缘分呀!
缘分呀缘分!肯定此生再也不会忘记那段民伕岁月!
20250808随笔于济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