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闭环》

 高远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时针精准指向七点，她也挪动身体下炕，我看着电视机里炫酷的铠甲，全然没注意时间，滋啦，画面又切到天气预报，每到这个时候，我最烦了，都吵着要换回去，她忍着从不理我，任我叫喊。

“北京，阴转晴，14~20°”、“哈尔滨，多云，7~13°”……“广州，晴，18~30°！”

听到广州念完，我赶紧播台，调回我看的频道，即使缺失了这段剧情，我依旧看的津津有味。为什么姥姥每次总是听完广州才同意我换台呢，我一直不理解。

姥爷在我记事前就走了，这么多年我只和姥姥待过，好在姥姥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宝贝儿子，大姨奔走千里去广州发展；我母亲排老二，没有远嫁；三姨去县里奔波，离得也不算远；四舅和姥姥是邻村交接处，离得最近。姥姥家在我家邻村，母亲嫁走后经常回去看望姥姥，去时都在自己园子摘点蔬菜或在超市买点东西。刚到姥姥家只有两种情况，一，她又自己玩儿上麻将了，我们到了总会接局玩起来，三个人，也能玩的很开心；二，又下地了，庄稼人逃不掉的使命傍身。打麻将的时候，是我见到姥姥笑的最多的时候，也是她唯二的娱乐方式了，还有一个是看节目——星光大道。有次姥姥打着打着接电话，我出牌她也不理我，也不看我，我就偷摸换牌，等到挂了电话，我说抓了个胡牌，姥姥笑笑不说话，眼睛眯的只剩缝。打完牌姥姥总会给我三五块钱去买零食，隔壁三四步路就是商店，所以给到的时候我都特别开心，最期待商店进新货，那个时候三五块能挑一捧、一袋回去了，再打开电视，别提多爽。

每次去姥姥家都有点激动和犹豫，我并不期望在那里住下。若是住下，那我要斟酌了，因为……我姥姥做饭称不上美味，我爸做过厨子，我的嘴多少有点挑，所以我常常因为饭而不留在那，母亲要么给我买饭，要么我少吃一点，晚上给我钱买零食，晚饭还好说，但早饭着实难下口，黏糊的面条，淡淡的盐味，我口重，还喜欢吃稀的，所以对于这样一碗面条，我个挑嘴是很难对付了，我只能吃一层，说起来面条还分层吗？面不分层，是铺满的瘦肉，一层，我的碗里总是。后来大抵是不忍心，姥姥就早起给我买包子，那小笼包真香，我吃一屉也不够，她就买两屉，我醒的早还带我吃板面，给我加料，有空带我赶集，买很多好吃的，后来，我不再反感在那住，醒来听布谷，睡时有知了，日子宁静的过着。

有天傍晚母亲帮厨，我自顾玩麻将，堆起一座城堡，哈哈哈哈，我大手一挥享受着造物主般摧毁的爽感，很不巧有块麻将一飞，这么一碰，把镯子给推地下去了！玉残镜碎。我惊恐我慌乱，在多个人对我的问责下，后来她也只有独自的叹息，我暗自发誓，长大了我要赚钱还给你，不就一个镯子吗……你再等等我。

寒来暑往，本该一切照常，突然有天放学，父亲接我去医院，才得知姥姥下地时复发恶疾，这个时候母亲一众人也都不知所措，只是在急诊室外面坐着，我看见刚赶回来的大姨，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我的到来，才让走廊有了几句活气儿，随后又是一阵死寂……接连的好消息又坏消息，让我开始慌乱，年幼的我没体验过生离死别，我以为，她是好人，我是好人，我们一定会被眷顾，可是一阵短暂的希望后，又被坏消息倦扰，多天后……人怎么拗的过命运呢？屋里时长传出哭声，整院都是掩泣的人，母亲她们在屋里，我站在门口旁，不知所措，身子靠墙，我竟一点哭不出来，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在我生气能无限包容我，愿意为我付出爱的人，已经成为我生命的过客，她再也没有机会出现，留下的，只有回忆。我还没来得及回馈，没来得及还她那份镯子，就已经天人永隔，玉残镜碎再不能圆。我开始害怕时间，我的承诺竟再不能兑现，相同的东西，无法在她生命的完整上出现两次，我只感无力。

最后，姐仨和四舅商量姥姥的后事，论上了吹灵的事，我想，至亲需要犹豫吗，我惊觉，吹与不吹，只是爱的表达有差异，只是生前死后的问题，但似乎再讨论这个也没意义。

那晚，我睡不着，我想着姥姥对我种种的好，她对我的每一次爱，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在意我的偏好……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可是晚了，感悟的晚，学会爱也学晚了。对的人在有限的时间只能付出这么多爱，若没及时回应，哪怕再热烈，能留存的也只是无尽的回忆，我开始知道爱的意义，我开始学会爱人，我知道离别的含义，更知道应该在对的时间，趁有时间去爱，珍惜眼前人，哪怕方式在一时并不意合。我明白了，这是爱的传递。

爱并非一味寻求就能得到，需要靠真心去遇见，去发现，去感悟。这是离别的爱，教会我不愿离别的爱的含义。

作者简介：高远，男，现代文秘专业，任职学院团委学生副书记（党务团务、学院大型活动）、班级团支部书记、墨韵文学社社长。综合测评全专业第一，喜爱文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