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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绝壁摘星
黎明前的桂花林里，血腥味混着火药气息。远山数着更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子时三刻，水闸换水——这是雨晴用命传出来的讯息。
"秦哥，炸药安好了。"徐叔拖着伤腿爬过来，递上湿漉漉的布包，"但最多炸开个口子，人恐怕..."
远山没说话。他正用匕首在手臂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山寨猎户的追踪标记，每道伤口都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手腕滴在玉佩上，那抹雨晴的血迹反而被衬得更艳了。
"轰！"
爆炸声惊起满林夜枭。远山第一个冲向腾起水柱的位置，却被徐叔死死拽住："等水流完！"
浑浊的污水裹着枯骨喷涌而出。远山突然扑向一具随水流冲出的红影——那是雨晴！她的嫁衣已经破烂不堪，双手仍保持着被铁链锁住的姿势，腕骨森然外露。
"还...活着..."徐叔探完脉象，声音发颤，"但寒气入肺，得用七叶凤凰草。"
远山将雨晴冰凉的身体裹进羊皮袄。她轻得像个纸人，嘴角却挂着丝奇怪的笑意，仿佛刚做了个美梦。当远山抱起她时，一块铜牌从她衣襟滑落——上面刻着"北山书院"四个小字。
这个名称像柄钝刀猛地捅进远山太阳穴。他五岁前的记忆始终模糊，只记得有场大火，有个穿长衫的男人把他塞进地窖前，在他手心画过同样的符号...
"追兵！"放哨的兄弟突然低吼。远处火把如长蛇向山林游来，隐约听见赵世凯的咆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远山背起雨晴就往深山跑。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几次中断，远山不得不停下来口对口渡气。有次她短暂清醒，枯瘦的手指突然抓紧他衣领："书院...地窖...账册..."
"什么账册？"远山急切地问，雨晴却又陷入昏迷，只有嘴唇还在无意识地蠕动，像是在哼那首采茶调。
三日后，他们躲进猎户废弃的炭窑。雨晴开始发高烧，皮肤烫得能烙饼。远山熬了所有知道的草药，她的气息却仍如风中残烛。
"七叶凤凰草长在鹰嘴崖。"徐叔蹲在窑洞口，声音发沉，"那地方...这些年没人活着回来过。"
远山看了眼昏迷的雨晴，把猎刀插在腰后："要死也死在她前头。"
鹰嘴崖的岩壁像被巨斧劈过，寸草不生。远山抓着突出的岩角向上攀爬，山风刮得他像片落叶。爬到一半时，右手的伤口崩裂，血顺着岩缝滴下去，在百米下的石头上溅出小小的红花。
那株传说中的药草就长在崖顶鹰巢旁，七片叶子如凤凰尾羽，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远山刚碰到草茎，头顶突然传来凄厉的鹰啸——母鹰的利爪撕开他后背，剧痛让他差点松手。
"对不住。"远山咬牙扯下药草，任由鹰爪在他肩上剜出深可见骨的血槽。回程时暴雨倾盆，他摔下山崖三次，最后半里路是爬回来的，药草始终紧咬在齿间。
炭窑里，徐叔正在给雨晴扎针。见她面色青灰，远山顾不得满嘴血沫，嚼碎药草渡进她口中。苦腥的汁液从他嘴角溢出，混着雨水流进雨晴颈间。
"咳...咳咳..."后半夜，雨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大滩黑血。远山正要上前，却被她眼中的陌生目光钉在原地。
"秦...秦教习？"雨晴虚弱地伸手，仿佛透过他看向别人，"账册...在《楚辞》夹页..."
远山如遭雷击。他五岁前模糊的记忆里，确实有个穿蓝布长衫的"秦教习"常抱着他读《楚辞》。而雨晴给他的玉佩内侧，正刻着半句《九歌》。
"你知道北山书院？"他颤抖着握住雨晴的手，她却再次昏迷。这次她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几乎停滞。远山撕开衣衫将她贴肉搂住，像抱着块永远捂不热的冰。
天亮时分，山寨放哨的兄弟满身是血冲进来："赵家军找到寨子了！正在烧房！"
远山背起雨晴就往密林钻。身后火光冲天，夹杂着老人孩子的哭喊。他们刚逃到断肠崖，追兵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
"分头走！"徐叔突然抢过远山的外套披上，"我带几个弟兄引开他们！"这个断腿的老猎户最后看了眼雨晴，将火折子塞进远山手里："鹰嘴崖往西有个溶洞，洞口有棵被雷劈过的老槐树。"
雨晴在远山背上微弱地动了动。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远山不得不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云雾...山顶...茶花开..."她竟在唱那首山歌，调子却改了，"...来世...做对...采茶人..."
远山这个铁打的汉子突然泪如雨下。他摸到雨晴腕上那圈红印——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却突然在月光下微微泛出荧光。
追兵的火把照亮了断崖。远山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怀中的雨晴气若游丝。绝境中，他忽然注意到崖边垂着根老藤，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正是传说中能解百毒的"月光藤"！
"抓紧我。"远山用藤蔓将雨晴绑在背上，开始向崖下攀爬。子弹呼啸着擦过耳边，有颗打中他左腿，温热的血顺着脚踝流进靴筒。
快到崖底时，藤蔓突然断裂。远山在空中转身，让自己垫在下面。坠地的冲击让他喷出口鲜血，却仍死死护着雨晴。
溶洞入口就在眼前，可远山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中，他看见雨晴腕上的红印越来越亮，最后竟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夜色里。当地传说，同心花印消失时，若两人真心不悔，来世必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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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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