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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红烛泪
雨晴大婚前三日，林府后院的桂花突然全谢了。
翠儿捧着嫁衣进来时，雨晴正对着铜镜将山茶花簪子插进发髻。镜中人穿着大红喜服，唇上胭脂艳得像是沁了血。
"小姐..."翠儿的声音在发抖，"赵家派人把府里围住了，连厨娘出去买菜都要搜身。"
雨晴指尖一颤，簪子尖戳破了头皮。血珠顺着青丝滑下来，在嫁衣领口洇开暗红的痕迹。自从那日远山在门外唱山歌，林府的护院增加了三倍，连她窗下都有人彻夜把守。
"把这个混在聘礼里送出去。"雨晴突然从妆奁底层抽出块绢帕，上面用眉黛画着奇怪的符号——是远山教她的猎户路标，"告诉他，初更时分，西北角门。"
翠儿瞪大眼睛："可明日就是..."
"正因为是最后一日。"雨晴攥紧袖中那把剪刀，冰凉的金属贴着手腕内侧的红色花印。这三夜她总做同一个梦——远山浑身是血地站在雾里，对她说着什么，可每次要听清时就会惊醒。
子时的更鼓刚过，雨晴突然听见前院传来嘈杂。她推开窗，夜风送来零星的吼叫："...抓刺客！"... "老爷吐血了！"
她的心脏骤然紧缩。顾不得嫁衣逶地，雨晴提着裙摆冲下楼。穿过回廊时，一块小石子突然砸在她脚边。阴影里伸出只沾血的手，猛地将她拽进假山缝隙。
"远山？！"雨晴的惊呼被粗糙的掌心堵住。月光从石缝漏进来，照见秦远山惨白的脸。他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半边衣衫。
"不是...不是我..."他气息紊乱，"我来时正撞见赵世凯往你爹茶里下药..."
前院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雨晴双腿一软，远山急忙搂住她的腰。隔着厚厚的嫁衣，她能感觉到他手臂在剧烈颤抖。
"跟我走。"远山从怀里掏出捆绳索，"现在就从西北角门..."
"小姐！"翠儿凄厉的呼喊由远及近，"老爷...老爷殁了！赵公子说...说婚礼提前到今夜！"
雨晴的视野突然血红一片。她抓住远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数到十下。"这是山里猎户的规矩——遇到必死之局时，用十次心跳的时间做抉择。
当数到七时，前院亮起刺目的火把光。赵世凯阴冷的声音穿透夜色："搜！把那个猎户找出来！我要用他的皮做新娘盖头！"
雨晴在远山掌心写下"水牢"二字。那是林府最隐秘的囚室，入口藏在祠堂供桌下。她突然拔下头上的金簪塞给他："去找山寨的徐叔，他认得这个。"
火把光逼近假山时，雨晴做了个让远山肝胆俱裂的动作——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大片雪肤，然后狠狠咬破嘴唇，将血抹在远山脸上。
"滚出去！"她突然尖声大叫，"下流东西也配碰我？！"
远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推出假山。五六个持枪士兵立刻围上来，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雨晴踉跄着扑到赵世凯脚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世凯...这畜生想轻薄我..."
赵世凯用马鞭抬起她的下巴。这个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左臂缠着绷带，浑身散发着硝烟与檀香混合的诡异气息。他忽然笑了，露出一颗金牙："我的新娘子真是贞烈。"
他猛地扯起雨晴，对士兵们摆摆手："把这猎户扔出城。明天我要看见他吊在城门上。"说罢凑到雨晴耳边，声音却大得故意让远山听见："让你看着他的眼珠子被乌鸦啄出来，一定很有趣。"
雨晴被拖走前最后看了远山一眼。月光下，她的嫁衣红得像血，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远山突然明白过来——她在用眼神告诉他：我会在水牢等你。
士兵们押着远山经过喜堂时，他看见林老爷的尸体仰面倒在"囍"字上，七窍流出的黑血将红绸染成紫褐色。供桌上的龙凤烛兀自燃烧着，烛泪如血般堆积。
当夜三更，雨晴穿着染血的嫁衣坐在洞房里。赵世凯醉醺醺地推门而入，手里晃着个皮囊："知道这是什么？你爹的胃。医生说要查查中的什么毒..."
雨晴娇笑着迎上去，袖中剪刀冰凉。她想起父亲教她写字时说的第一句话——"雨晴"二字，取"风雨过后见晴空"之意。
"夫君。"她柔声唤道，剪刀尖已经抵住赵世凯后心，"我给您看个宝贝..."
突然，远处传来爆炸声。赵世凯警觉地转身，剪刀只划破他手臂。他暴怒地掐住雨晴脖子："贱人！就知道你和那猎户..."
第二声爆炸更近了。窗玻璃被震碎的同时，房门被踹开。满脸是血的管家跌进来："少帅！山寨暴民炸了军火库！"
赵世凯狞笑着拔出枪："正好拿你祭旗。"枪口抵上雨晴眉心时，她突然想起远山教她的最后一课——猎户面对猛兽时，要盯着它的右前爪。
枪响的瞬间，雨晴猛地低头。子弹擦着她发髻射入身后屏风。她趁机将烛台砸向赵世凯左臂伤口，在他吃痛弯腰时，抓起剪刀刺向他眼睛。
可惜只刺中肩膀。赵世凯咆哮着揪住她头发往墙上撞："我要让你看着那猎户被野狗分尸！"
当雨晴被拖进水牢时，远山正带人攻破第三道防线。徐叔指着祠堂方向大喊："那边有密道！"可他们刚冲到庭院中央，埋伏在屋顶的机枪突然开火。
远山扑倒在桂花树下，眼睁睁看着三个兄弟倒在血泊里。他疯狂地刨着地上的土，直到指甲翻裂——雨晴说过，水牢通风口通到这片桂花林。
"秦哥！顶不住了！"徐叔拖着断腿爬过来，"赵家援兵到了！"
远山充耳不闻。他的手指突然碰到块冰冷的金属——是块生锈的铁栅栏！趴在地上望去，隐约可见水下有个红影晃动。
"雨晴！"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回应他的却是一串气泡。水面泛起诡异的涟漪，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是半截红绸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鸳鸯已经被血染得面目全非。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一个连的兵力正在逼近。徐叔拼命拽他："留得青山在..."
远山突然剧烈呕吐起来。不是因为血腥味，而是他看清了水牢里的景象——雨晴被铁链锁在墙上，污水已经漫到她胸口。最可怕的是，她周围漂浮着十几具白骨，每具头骨上都有个整齐的弹孔。
"明日午时..."他浑身发抖地摸到雨晴塞给他的玉佩，上面沾着血迹，"明日午时三刻，水闸换水..."
这句话像句暗语。水下的雨晴突然动了动，苍白的手指在墙上划着什么。远山拼命辨认，那是他们初见时，他在她手心写下的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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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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