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磬沿革赋
一罗培永
石磬之兴,肇自洪荒。昔者庖牺氏观法于天,俯察于地,见石击而鸣,遂启乐律之端。神农氏采泗滨之石,截以为器,叩之成声,是为磬之滥觞。其初形朴略,仅具石质之真;其声疏简,未协律吕之度,然天地元音,已藏于顽璞之中。
黄帝制礼作乐,命伶伦定八音,磬乃与钟鼓并列为器。陶唐之世,尧设乐官,磬始有规制,或磨以成圭,或凿以为矩,倨句之形初备,清浊之辨渐明。虞舜南巡,得泗滨浮磬,击之而凤凰来仪,于是磬声与韶乐相协,遂有“箫韶九成,百兽率舞”之盛,此磬之兴于唐虞也。
夏商以降,工艺日精。夏铸九鼎,磬亦随礼器而隆,或饰以饕餮,彰神权之威;或刻以云雷,象天地之象。殷墟出土之磬,质坚而声清,长尺有咫,倨句俨然,已具“上法天,下法地”之制。周承三代,礼乐大备,磬分特悬、编悬,特磬用于郊祀,编磬协于宴乐。《周礼》载“磬师掌教击磬”,其制有黄钟、太簇之属,律吕相谐,与钟鼓丝竹合为雅乐,此磬之盛于三代也。
秦汉以下,世风递变。秦焚典籍,乐制中衰,然磬之形未泯。汉兴,采古制而损益之,乐府设磬工,造石磬百二十枚,以备太乐。魏晋乱世,礼崩乐坏,磬或流于民间,或藏于寺观。至隋唐盛世,乐分雅俗,雅乐之磬循周制,饰以龙凤,悬于虡架,用于朝会郊庙;俗乐之磬则趋轻便,与琵琶、筚篥相和,见于宴饮。宋承唐制,更重乐理,沈括《梦溪笔谈》详载磬之调音法,谓“声太高则磨其旁,太低则磨其端”,工艺之精,逾于往昔。
元明清三代,磬之用渐狭,然未绝于世。元人承宋制,编磬用于祭孔;明定《乐律全书》,磬之规制益详;清设中和韶乐,磬为“石之属”首器,声协黄钟,以合“天人合一”之旨。及近代,西乐东渐,古乐式微,然泗滨之石犹存,匠人之技未失,偶有仿古之作,叩之仍作清越声,如见三代之遗风。
纵观千古,磬之形由朴而华,其用由简而繁,然其本于石、鸣于天之心,未尝稍变。盖其为器也,上承洪荒之息,下传礼乐之魂,虽历经沧桑,而天地之元音不灭,此其所以为中华乐脉之宗也。
海龙石磬艺术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