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天国父母的一封信
文/在水伊人
亲爱的爸爸妈妈:
此刻提笔,千言万语哽在心头。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是妈妈您对女儿的叮咛吗?我知道二老对我有期许,同样,我对您俩也有太多的眷恋。自你们走后,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的滋味。
爸爸,您这位老革命啊,离休金丰厚却总放不下老家的那几块薄田,把自己活成了“一头老牛”!
记得1976年地震时,我们住在防震棚里,您总蹲在棚口编草鞋,许诺我们的来年:“明年,少种点地,不让你仨辛苦了……”
这“明年——”您说了一辈子,可始终是“明日复明日”。
农村的岁月磨硬了您的脾气,田里收成不好,您就摔碗砸筷,把怒气和不甘泄愤在妻儿的身上。尔后,妈妈总是默默替您收拾残局,温言安抚我和弟弟。
晚年时,您把退休金大把花在哥哥家造房子、娶媳妇,贴补侄子们成家立业上,我看着您“花钱不讨好”的难过,心里既心疼又埋怨。
直到那天,您拉着我的手说:"女儿,爸最对不起你……"那一刻,我才明白,您心里对女儿也有牵挂和放不下。
妈妈,您就像艾青笔下的大堰河,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保姆,用沉默辛劳撑起整个家庭。爸爸下放那九年,您白天在生产队干活,晚上还要带着我去田里劳作追肥。
记得那个夏夜,月光把田埂照得发白,十四岁的我挑着两筐猪粪,瘦小的身子被风吹得直晃。前头的您扁担压弯了腰,手里还提着煤油灯。
我说:“妈,我累”,您就停下脚步,放下担子,用袖子擦了檫我脸上的汗水安慰说:“再坚持会儿,挑完这担咱回家,你就可以看爱看的小书了。”
妈妈,我记得爸爸在我十一岁那年,就昭雪平反了,工资待遇成了别人家的羡慕,可我们为啥还是有干不完的活,您为啥还是没享过清闲?忙完了三亩水田、两分菜地,您还得淘米洗菜料理家务,您为啥总是那么“贤惠顺从”?如果您能多一点抗争,我们娘仨的生活是不是不用总期待来年?
爸爸的工作单位是关工委,常年总得在外跑,您一个人挑水浇园,肩膀上的茧子结了又破,尤其是冬天一到,双手总会裂开口子。我劝您休息休息吧,您却说:“你爸就爱吃个新鲜味,城里买的哪有自家种的环保。”
直到那个冬天,您手脚开始发麻都不言语,再后来您就突然倒在了床沿边,半边身子瘫痪,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
您病后,在医院的走廊里,我第一次看见爸爸痛哭。他握着您变形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嚎啕不止。
后来,我每周都往南京跑,寻偏方找名医,可您的病情还是一天天加重。
最后一次见您,您已经瘦得脱了形,只是用还能动的左手,一直捏着我的手指。
某天深夜,突然接到妈妈您病危的电话,凌晨我就紧赶慢赶,赶最早的班车回到家,可您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这个遗憾,像根刺一直扎在我的心里,一扎就是多少年!直到今天我码下这些字迹,那份疼痛还是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爸爸,您走得并不算突然。那个春夏一直在区中心医院住着,辽养——诊治——ICU,到最后因为呼吸不畅,被盲目割断气管病危,被救护车拉到老家前后概有两个来月。
当您闭上双眼,我知道我心中的大山坍塌了,从此我成了流浪的孤女。
整理遗物时,我在您枕头下发现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我早年乱涂的纸稿,还有张泛黄的纸条,记着我第一个月的工资帮您俩买了什么。那一刻的我泣不成声……
如今我也退休了,时常梦见老屋的灶台。梦里的妈妈还在灶前熬粥忙碌,梦中的爸爸仍坐在门槛絮絮叨叨。
现在我终于懂得,叶落归根是对故土的眷恋,妈妈的隐忍深载对父亲的爱意。
父亲那些曾经让我厌烦的唠叨,如今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望着您俩合葬的坟头,我总在想,这才是真的安息了,愿二老在天国终于可以歇歇脚!下辈子,请一定还要做夫妻,但记得要为自己真正活一次。去看看西湖的烟雨,逛逛城里的公园,像年轻时说的那样,“把日子过成诗行”。
如今,儿孙不再是您俩最重的行囊,女儿过得也很好。只是每次清明时,总会暗自神伤,潸然落泪。
最后请二老放心,退休后的女儿会活在当下,写自己爱写的字,画自己想画的画,读书习文,带着你们的期许,好好走完剩下的路!
五岁的征途
文/在水伊人
当绘本突然合拢拼音的桨,
你驾着识字小船独自启航。
"碧波荡漾"的风光中,
飘着几千个田字格结出的景。
练习本上的"三"字书写,
是你降服征程的又一课。
橡皮擦是驭字的小皮鞭,
碎屑纷飞成宣言:"不能放过它!"
而"三"字的前方,
"上中下"的旌旗正在迎风招扬。
回首看——
羽毛球的银梭,
挥出晨光里的织锦;
篮球击地的鼓点,
敲响算术王国的城门;
象棋盘上的战车,
还沾着英语朗诵的琼瑛。
书写吧,小小男子汉,
每一个山丘都是城池。
你的名字谓“众”,
宛若扑克叠起的峰巅。
一撇一捺,
正是你托举的"人"字写成。
啊!五岁的疆域里,
每个"学会"都是新插的旌旗。
外婆的望远镜里,
你正把横平竖直的准则,
刻进下一座名叫"成长"的岗亭。
(继去年暑假的拼音教学后,婆孙又与昨天开启了汉字教学之旅,结合孩子的具体情况以诗为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