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结》(外二首)
文/弓晓旭
化作屋檐下永不结冰的雨滴
《你是我无法触摸的梦》
碎银般的月光漫过窗台时
我正数着檐角漏下的星子
风掀起半幅旧窗帘
抖落满床的潮——
是那年梧桐叶叠进书页的私语
是你走后每夜都在涨潮的回忆的海
老路灯在巷口打了个盹
光晕里浮起两双交叠的影子
我们曾踩着青石板数萤火虫
你说要把夏夜的蝉鸣
串成项链挂在我颈间
可如今 青石板上落满薄霜
蝉声碎在秋的褶皱里
只剩我 站成一块被岁月磨旧的路牌
我试着踮脚够到你的高度
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玻璃
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吗？
台灯旁那本翻旧的《小王子》
玫瑰还在玻璃罩里开着吗？
我隔着雾气画你的轮廓
铅笔尖却总在眼尾处打——
那里有颗未落的泪
悬了整整三年
此刻湖面上浮着半轮月
像你走时遗落的银镯
波纹荡开 银镯碎成千万片
每一片都映着你的眼睛
我蹲在岸边 伸手去捞
指缝间漏下的
全是那年你说"再见"时
碎成星子的 余温
直到晨光漫过窗棂
我才惊觉 身下的床褥
早已被潮湿的心事洇透
枕角还凝着半枚未干的潮
而你 始终在
梦境与现实的裂缝里
对我 笑而不语
《幸福》
墙皮剥落的旧年倒福
被风吻过千遍，褪成半枚褪色的月光
悬在柴灶膛浮起的炊烟里
那是柴米油盐腌渍的故乡——
麦芒刺破五月的掌心时
我蹲在田垄，数着沉甸甸的金粒
每道麦芒都沾着父亲的汗
渗进泥土，便成了下一季的潮润
田埂上的油菜花还在烧
黄得泼辣，像母亲熬的热粥
香得人鼻尖发酸。转角处的杏树
正把青果酿成甜酸的酒
我踮脚摘一颗，咬开时
酸意漫过舌尖，像极了
童年攥着糖纸数星星的夜
蝉鸣在槐树上打了个旋儿
把暑气卷成滚烫的絮
老石磨停在墙根，齿缝里
还卡着半块去年的月光
而柏油路已爬上了村口
当年泥脚印被沥青封了唇
不再沾半粒泥尘
老屋檐下的煤油灯
早换作LED的光，把夜照得透亮
自来水管拧开时
叮咚声里滚出的
是比山泉更甜的日子——
学堂的读书声撞碎云朵
惊飞了枝桠间打盹的麻雀
家家户户的小洋楼
披着爬墙虎的绿外衣
檐角风铃摇碎的光斑里
我忽然读懂幸福的形状：
它是父亲擦汗时
我递上的粗瓷碗
是母亲数杏核时
我藏在身后的甜
是柏油路延伸向远方时
回头可见的，炊烟仍绕着青瓦
是自来水哗哗淌着时
心里踏实得，像握着一捧
不会漏的，春天
若要为幸福寻个注脚
大抵是屋檐下父母的白发里
藏着无病无灾的安稳
是看孩子翻书时
眼底漫上来的，不贪的满足
是旧福字虽褪成月光
却始终贴在
我们望乡的眼睛里
作者简介:
弓晓旭，山西省长治市屯留区作家协会会员，作家，诗人，中国诗歌网蓝V会员，爱好诗歌，音乐，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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