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魂断相思崖
1. 狐血染枫
采薇觉得自己在云端飘荡。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腰间却传来温暖的触感。她勉强睁开眼，看见杜青山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背对着万丈深渊。
"抓紧我！"他在风中大喊，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绳——正是七夕那夜采薇用来系荷包的那根。绳子见风就长，转眼化作匹练缠住崖壁突出的老松。
"咔嚓"一声，树枝承受不住两人重量断裂开来。下坠的瞬间，采薇看见杜青山从靴筒拔出匕首，狠狠插向崖壁。石屑纷飞中，匕首划出刺目的火花，下坠之势稍缓，却仍止不住跌落之势。
崖底传来水声轰鸣。杜青山突然发力将采薇托举到上方，自己则朝下坠去。采薇嘶喊着伸手去抓，只扯下他半幅衣襟。
冰冷的潭水吞没采薇的刹那，她看见一抹白影掠过水面。白璃现出原形，九条尾巴如伞盖般张开，堪堪接住坠落的杜青山。可一道金光突然从云层劈下，正击中狐仙后背。
"天罚..."白璃喷出口鲜血，仍死死护住怀中之人。采薇想游过去，却被漩涡卷入水底。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染红潭水的狐血与杜青山苍白的面容。
2. 幽冥重逢
采薇醒来时身在义庄。破败的屋檐滴着水，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道道银痕。她挣扎着坐起，发现身上盖着杜青山那件粗布外衣。
"青山哥？"声音在空荡的屋内回荡。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进来的却是白璃——她白衣染血，怀中抱着个青布包袱。
"恩公醒了。"白璃勉强笑着，眼角却渗出血丝，"我与地府判官有些交情，暂时留住了杜郎君魂魄。"
采薇扑到包袱前，颤抖着掀开一角——杜青山双目紧闭，胸口毫无起伏，唯有眉心一点朱砂若隐若现。
"这是..."
"心头血。"白璃咳嗽着抹去唇边血迹，"我取了半颗内丹护住他心脉。但若要还阳，需得三样东西：忘川水、彼岸花，还有..."她突然噤声，望向门外。
阴风骤起，油灯忽明忽暗。八个黑影抬着顶猩红轿子飘然而至，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戴凤冠的绝色女子。
"白璃姐姐好大的胆子。"女子声音甜腻如蜜，眼神却冷得像刀，"私藏生魂可是要下剐魂台的。"
白璃将采薇护在身后："孟娘，这孩子于我有救命之恩..."
"与我何干？"孟娘指尖挑起杜青山一缕头发，"好个俊朗郎君，不如送我作面首..."说着突然抽出发间金钗朝杜青山咽喉刺去！
采薇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去用身体挡住杜青山。金钗穿透她肩膀，竟无半滴血流出——原来她也是魂体状态。
孟娘一怔，继而大笑："有趣！阳寿未尽的新魂最是滋补..."她张口露出森森獠牙，却被一道白光击中面门。
白璃现出九尾真身，狐火环绕："孟七！你不过是个偷渡人间的画皮鬼，也敢冒充孟婆？"
假孟婆厉声尖叫，轿子炸裂成漫天红绸。白璃甩出条白绫缠住采薇与杜青山："走！她还有同党！"
3. 黄泉盗花
三魂掠过荒芜的旷野，身后鬼火如潮。白璃带着他们钻进口枯井，竟来到处开满红花的小径。
"黄泉路旁三百年才开一次的往生花..."白璃摘下一朵别在采薇衣襟，"含在口中可避阴气。"
采薇突然发现杜青山魂体开始透明："他怎么了？"
白璃脸色大变："不好！他的肉身正在被埋葬！"她掐诀念咒，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从此处返回阳间，切记路上莫回头！"
采薇背起杜青山艰难前行。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地下伸出抓挠她的裙角，耳边尽是凄厉的呼唤："宁姑娘...回头看看我..."
前方出现亮光时，采薇的双腿已被阴气冻得失去知觉。忽然有人从背后猛推她一把，她踉跄着跌入光明，听见白璃最后的传音："取你二人青丝结发，系于..."
声音戛然而止。采薇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灵堂里，杜青山的遗体正被放入棺木。赵员外站在一旁冷笑："把这贱婢的尸首扔去乱葬岗！"
采薇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动，却像被无形绳索捆住。眼看棺盖就要合上，她突然想起白璃的话，拼命挣扎着扯下自己一缕头发。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发丝穿过虚空，自动与棺中杜青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刹那间电闪雷鸣，棺材剧烈震动起来。
"诈尸啦！"抬棺人吓得四散奔逃。赵员外刚要跑，却被道白光击中后心，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棺盖轰然炸裂。杜青山直挺挺坐起，眼中流下两行血泪。他机械地转头，在看到采薇的瞬间，瞳孔重新聚焦。
"采...薇..."嘶哑的呼唤让采薇泪如雨下。她扑过去抱住杜青山，发现他心口有个发光的红点——是白璃的半颗内丹。
4. 狐冢泣血
三日后，采薇搀着杜青山来到崖底水潭。水面飘着层银白色的绒毛，岸边石缝里卡着半截断尾。
杜青山从怀中取出那支山茶银簪，轻轻放在断尾旁。簪子突然化作流光渗入石缝，地面随即长出丛洁白的花，花心却是血红色的。
"白璃姐姐..."采薇跪地痛哭。花朵无风自动，传来细如蚊呐的声音："往西...三百里...青丘..."
杜青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口黑血。采薇惊恐地发现，他胸口的红光正在减弱。
"我撑不了多久。"杜青山苦笑着擦去采薇脸上的泪，"白璃仙子用内丹为我续命，但魂魄已受损..."
采薇想起白璃未说完的话，急忙取出剪刀。她剪下杜青山一绺头发，与自己的编成同心结，小心系在那丛白花上。
花朵突然全部转向西方。远处传来缥缈的铃铛声，有个商队正经过山道。领队的老者看见他们，竟主动停下拱手："二位可是要去青丘？老朽可捎一段。"
5. 青丘异闻
商队的骆驼上挂着串串铜铃，声音却不像金属，倒像是...狐鸣？采薇注意到老者衣摆下若隐若现的毛尾巴。
七日后，他们来到终年云雾缭绕的青丘山。山脚下立着块无字碑，碑前跪着个穿孝服的少女，背影与白璃有八分相似。
"阿姊..."少女转身时，采薇倒吸冷气——她怀里抱着的分明是白璃的原形，只是原本雪白的皮毛现在灰败如枯草。
杜青山突然跪倒在地，胸口红光急速闪烁。少女急忙掰开白璃的嘴，取出颗黯淡的珠子按在他心口："快！以心血养之！"
采薇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珠子上。珠子发出"咔"的轻响，表面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蜷缩的迷你白狐。
"还有救！"少女喜极而泣，"但需一具纯净肉身温养..."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赵员外带着官兵追来了，为首的法师手持照妖镜大喊："妖狐祸世，格杀勿论！"
少女抱起白璃原形就要逃走，却被箭矢射中后心。弥留之际，她将白璃塞给采薇："用...你的..."
采薇突然明白过来。她夺过杜青山腰间的猎刀，在法师扑来的瞬间，狠狠刺入自己心窝！
"不——！"杜青山的惨叫与法师的惊呼同时响起。采薇的血溅在白璃身上，竟化作金线将两人缠绕。光芒中，白璃的残魂顺着血流进入采薇体内，而采薇的魂魄则缓缓升起...
6. 双魂一体
采薇再睁眼时，发现自己飘在半空，而"自己"的身体正被杜青山抱在怀中。更奇怪的是，那身体居然睁开了眼睛——却是白璃的眼神！
"恩公莫怕。"自己的身体开口说话，声音却是白璃的，"我借你肉身温养魂魄，你的魂魄暂且..."
法师的桃木剑突然刺来。杜青山抱着"采薇"滚地躲开，自己背上却被划出道焦黑的伤口。采薇的魂魄想帮忙，却穿过了所有人的身体。
危急时刻，"采薇"突然跃起，双手结出复杂法印。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展开，将法师震飞十丈远。
"青山快走！"白璃操控着采薇的身体拉起杜青山，"我只能撑半刻钟！"
两人逃进青丘山深处的迷雾。采薇的魂魄不由自主地跟着自己的身体，看见杜青山边跑边吐血——那颗内丹正在他体内碎裂。
白璃突然停下，将杜青山推入一处山洞："里面有口灵泉，可保你三日无恙。"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杜青山死死抓住她手腕："采薇呢？"
白璃沉默片刻，指向飘在空中的采薇魂魄："她阳寿本该尽了，是我强留...如今只有一个法子..."
采薇看见自己的身体露出决绝的表情。白璃操控着她的肉身，突然吻上杜青山的唇！一颗莹白的珠子从她口中渡入杜青山体内。
"我的千年道行给你。"白璃的声音越来越弱，"换你...好好活着..."
采薇的肉身软倒下去。杜青山体内爆发刺目白光，等光芒消散，采薇发现自己回到了身体里——但脑海里多了白璃的记忆！
而杜青山...他额间生出道银色纹路，轻轻一挥手，追来的官兵就全部昏睡过去。
"这是..."
"他继承了我的法力。"白璃的声音在采薇脑海中响起，"但代价是...你们永远不能肌肤相亲，否则法力反噬..."
杜青山抱起采薇，眼中尽是哀伤与温柔："我带你回家。"
山风呜咽，仿佛狐仙最后的哭泣。采薇摸到怀中那朵往生花，不知何时已变成血玉雕成的狐形坠子...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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