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 殊 牛 官 儿
文/刘乙苏
夏日的田野被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我独自坐在栗子树下挪动着水管儿,给刚栽好的酸枣苗浇水降温。突然,一辆电动三轮“嘎吱”停在我面前,从车上走下一位黑不溜秋的老者,他叫马秋堂,是个牛官儿。
马秋堂,76岁,中等个儿,双眼皮儿,慈眉善目,年轻时可是个俊小伙儿。他养着10头牛,算不得财源广进,也可称丰衣足食。他大我两岁,论辈分管我叫婶儿。借着树荫我们拉起家常,平生第一次看到少言寡语的他打开了话匣子,渐渐,我被他的传奇经历震撼了。
“听说你给周总理当过警卫员,是真的吗?”我试探地问。 “是,与总理在一块儿生活过9年。”“啊!”我张大了嘴巴。对此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往下讲,或许是坚守秘密吧?我不好多问。
部队退役他被分配到乡政府当广播员,这一干就是26年,26年啊!足足一个壮志年华的生命段。
生活总爱和善良的人开玩笑,就在2000年,适逢商合制可转成正式工农合制就得回家的政策,他是农合制,已经50多岁的他,二话不说,背起铺盖卷回家成了农民。 当时有个机会:如果2000元买个商品粮户口便可转正,继续在乡政府工作。可恰在此时他的爱妻出车祸去世,哪还顾及其他,况且家徒四壁的他根本拿不出2000元。就这样,做个农民成了他不二的选择。
憨厚的秋堂17岁当兵,9年后又到乡政府工作,已经50多岁再握锄把子真是难为他了。我想:如果他当时找找上级领导,凭他在时代动荡最困难时期保卫总理,政府总得给他个差事吧?哪怕是个小小的职员。可他压根儿就没想着为自己做点什么,而是选择服从。他的父亲思忖再三,将家里喂的两头牛交给他,说:“牛给你了,你可以让它繁衍后代换钱,但不可以将其卖掉,要供你们兄弟六个耕种田地使用,他答应了,从此当起了牛官儿。
他 养牛一干又是20多年,从两头、三头、五头 、十几头……,每天起早贪黑,爬山越岭,不与人争,不削世俗。军功章压在箱底,他和战友们与总理的照片却挂在墙上最显眼的地方。
我替他抱不平,他喃喃地说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把所有的看淡,世界上没有公与不公,谁都有用”。
“你是这世界上最通透的人,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牛官儿”,我怀着深深地敬意。
一个经历了辉煌、平静到平淡的马秋堂,就那样默默扎根泥土,赶着十几头牛吆喝着,甩起响鞭,哼着家乡小调,唱尽五味杂陈。
他帮我浇完了地,他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