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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客归来
七月的江南，梅雨初歇。
青石板路上水光潋滟，倒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人一袭靛青长衫，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他走得不快不慢，脚步却异常沉稳，仿佛每一步都丈量过般精确。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悦来客栈的小二殷勤地迎上来。
"一间上房。"来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眉如剑锋，眼若寒星，右眉上一道浅疤平添几分沧桑。
小二接过斗笠的手忽然一抖："您、您是燕大侠？七年前在金陵一剑挑落十二连环坞的燕归来燕大侠？"
燕归来眉头微蹙："你认错人了。"
"绝不会错！"小二激动得声音发颤，"当年小的在金陵跑堂，亲眼见您那一战。您这眉上疤痕，就是被'毒龙钻心刺'所伤，后来那恶人不是被您..."
"陈年旧事，不必再提。"燕归来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劳烦备些酒菜，不要声张。"
小二连连点头，引他上了二楼雅间。待酒菜上齐，燕归来独坐窗前，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出神。七年前他名动江湖，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如今归来，江湖已换了天地。
他斟了杯酒，却不饮，只是凝视杯中倒影。水面晃动间，仿佛映出一张明媚如画的脸——柳叶眉，秋水眸，一笑起来左颊有个浅浅的梨涡。
"柳如烟..."他低声念出这个七年未敢出口的名字，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酒水晃出杯沿，打湿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锦囊。他急忙取出其中之物——一枚羊脂白玉佩，雕着并蒂莲，背面刻着"白首同心"四字。
这是他当年准备送给柳如烟的定情信物，却终究没能送出。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燕归来收敛心神，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从街上经过，为首的马上插着"柳"字旗号，后面跟着十几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护卫们清一色着靛蓝劲装，胸前绣着柳叶纹样。
"柳家商队？"燕归来瞳孔微缩。七年过去，柳家已是江南首富，商路遍布天下。他下意识握紧玉佩，目光在队伍中搜寻，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客官有所不知，"小二恰好进来添茶，顺着他的视线解释道，"这是柳家往杭州送嫁妆的队伍。三日后，柳家大小姐就要嫁给杭州知府的大公子了。"
茶杯在燕归来手中碎裂。鲜血混着茶水顺着手掌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您没事吧？"小二惊呼。
"无妨。"燕归来掏出手帕随意包扎，"柳家大小姐...可是柳如烟？"
"正是。"小二压低声音，"说来这婚事也奇怪。柳大小姐这些年拒绝了多少王孙公子，怎的突然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听说那知府公子..."
燕归来没再听下去。他丢下一锭银子，抓起长剑起身："退房。"
第二章 旧梦重温
暮色四合时，燕归来站在一处荒废的宅院前。院墙斑驳，门楣上"柳叶别院"四字依稀可辨。这是当年他与柳如烟常相见的地方，柳家专门为她修建的避暑别院。
他轻身翻过围墙，落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中。月光如水，照着一棵老梅树——他们曾在那树下对弈、品茶、谈诗论剑。梅树还在，只是枝干更加虬结，一道深深的剑痕横贯树干，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时留下的。
那日细雨霏霏，她穿着杏色衫子站在梅树下，眼中含泪："燕大哥，你当真要走？"
"师门有命，不得不从。"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此去凶险，归期难料。"
"我等你。"她拉住他的衣袖，"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我柳如烟说到做到。"
可他终究没能回去。师门剧变，同门相残，等他清理门户时，已是三年之后。那时听闻柳家正为她议亲，他站在远处望见她的轿子从街上经过，帘子掀起一角，她比从前更美了，只是眉间多了抹不去的愁绪。
"我这般模样，如何配得上她？"他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转身走入雨幕。
一阵夜风拂过，梅树沙沙作响。燕归来猛地回神——有人来了！
他闪身隐入阴影，只见一个纤细身影翻墙而入，轻车熟路地来到梅树下。月光照在那人脸上，燕归来的呼吸瞬间停滞。
柳如烟。
七年光阴似乎格外眷顾她，只在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添了几分沉静。她穿着夜行衣，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正是当年他送的。她跪在梅树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小心埋入土中。
"七年了..."她轻抚树上的剑痕，"你说江湖路远，让我莫等。可这心不由己，如何能不等？"
燕归来心如擂鼓，几乎要跃出胸膛。他正欲现身，却听柳如烟继续道："明日花轿临门，我终究是...等不到了。"她声音哽咽，"这些年来写的信，今日一并埋在这里。燕大哥，愿你...平安喜乐。"
她起身时一个踉跄，扶住梅树才没跌倒。燕归来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可怕，左手一直按着腹部。
"如烟！"他再也忍不住，从阴影中走出。
柳如烟如遭雷击，猛地转身，眼中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涌出泪水："你...是人是鬼？"
"是我。"燕归来向前一步，"我回来了。"
柳如烟却后退两步，惨笑道："偏偏是今夜...老天爷真会捉弄人。"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燕归来箭步上前扶住她："你受伤了？"
"不是伤...是毒。"柳如烟靠在他怀中，气若游丝，"父亲逼我嫁入林家，我以死相抗...他们就在茶里下了'缠绵'，说只要乖乖上花轿，自会给我解药..."
燕归来浑身发冷。"缠绵"是江湖上最阴损的毒药之一，中毒者会日渐衰弱，若三个月内不得解药，将五脏俱焚而死。
"谁下的毒？"他声音沙哑。
"不知道...父亲也是受人胁迫。"柳如烟抬眸看他，泪水滚落，"燕大哥，这些年...你去哪了？"
燕归来心如刀绞。他正欲解释，远处突然传来哨声。柳如烟脸色大变："是林家的巡逻哨！你快走，若被发现..."
"我带你走。"燕归来抱起她，"现在就离开这里。"
"不行..."柳如烟挣扎着，"他们拿母亲和弟弟的性命要挟...我不能连累家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柳如烟突然凑近他耳边，急声道："杭州林家与黑莲教有勾结，他们在找'青霜剑诀'...小心你师兄..."话未说完，她猛地推开燕归来，"快走！"
燕归来知道此刻不是硬拼的时候，咬牙道："等我。"随即纵身跃上墙头。
他最后回望一眼，只见柳如烟擦干眼泪，挺直腰背迎向来人。月光下，她的身影单薄如纸，却又坚韧如竹。
第三章 执剑问心
黎明时分，燕归来站在城外山岗上，望着柳家庄园的方向。一夜未眠，他眼中布满血丝，手中紧攥着从梅树下挖出的那个包袱。
包袱里是厚厚一叠信笺，每一封都以"燕大哥亲启"开头，按时间整齐排列。最早的信写于他离开后的第三个月，最新的一封是三天前。他随机拆开几封，字字句句，皆是七年相思。
"...闻君在蜀中现身，日夜悬心。若见信，盼报平安..."
"...梅花又开，忆昔年树下对弈，恍如昨日..."
"...父亲今日又提亲事，我以守孝为由推脱。燕大哥，你究竟在何处？..."
"...江湖传言你已...我不信！若你当真...黄泉路上等等我..."
最后一封信墨迹犹新："此去林家，恐难再见。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
燕归来将信贴在心口，仰天长啸，惊起林中飞鸟。七年来，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却原来只是把那份情深深埋藏。如今破土而出，痛彻心扉。
"师父说得对，"他喃喃自语，"越不过的从来不是山，而是心中执念。"
他想起此行的初衷——追查叛逃的师兄冷无尘。据师门情报，冷无尘投靠了黑莲教，正在江南一带活动。而柳如烟临别之言，竟与师门线索不谋而合。
"青霜剑诀..."燕归来眉头紧锁。这是师门绝学，传说练成后可剑气化霜，十丈之内取人性命。师父临终前只传了他一人，冷无尘为此怀恨在心，毒杀师父后叛出师门。
如今看来，冷无尘与林家、黑莲教勾结，逼迫柳如烟出嫁，必有所图。燕归来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将信件小心收好，取下腰间长剑。晨光中，剑身泛起青芒，剑柄上"归去来"三字清晰可见。
"如烟，这一次，我不会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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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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