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顽强作者陈汉临
2001年元月七日,我突然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造成右腿胫腓骨粉碎性开放性骨折。在省人民医院里,由于我骨折处大面积皮肤坏死,截肢方案无情地摆在面前。那时躺在惨白病床上的我,只觉世界灰暗无光,唯剩一片茫茫虚空,似乎再也无力拼凑起自己的明天。
然而,医生们却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主任为了做好这台手术,翻阅资料直至凌晨,最后决定采取外固定皮瓣转移手术,再将腹部皮肤移植腿部换掉坏死的皮肤。手术台上他亲自执刀,铁锤、铗钳、钢锯的敲击声依稀所闻,皮肉在刀下被精确剥离、重新缝合,我的腿与肚腹从此有了新的联系。手术持续了七个半小时。当手术室门推开,主任疲惫得瘫倒在沙发上。
转眼除夕到了。我与妻子相依于病房,窗外万家灯火,鞭炮喧嚣,窗内只听见彼此呼吸。她削好苹果递给我,我凝望着她眼角那不易察觉的细纹,温暖与酸楚在心底无声交织。年后回家卧床静养,我日渐灰心,向组织提出打劳保的请求。党委书记闻讯而来,浓重的麻城口音像颗炸雷:“你个裸日的,好好养伤!你的位置我留着,谁有意见我找组织部!”他粗糙的言语裹着滚烫的暖流,刹那间冲垮了我心中自怜的堤岸——原来生命于困厄中,终是被无数双手在看不见处稳稳托举。
第二年三月,我终于柱着双拐站起来。拐杖与水泥地面相碰,清脆地撞击出笃定的节奏。我一步步迈出家门,走向单位,走向人群,走向了失而复得的人间烟火。我逐渐明白,原来生命在断裂处重新接线,不独靠己身筋骨;原来生命顽强,是无数双手在暗中托举——医生呕心沥血点亮希望,亲人默默相伴驱散孤独,更有组织那粗糙却炽热的承诺垫起脚跟。
当命运将人推入深渊,残损处自会生出无数坚韧的臂膀:它们托举着生命穿越苦痛,顽强地走向光明。
8月6日写于青菱湖畔
陈汉临,男,,现年68岁,正处级退休干部,现为武汉市书协会员,曾在报刊发表过报告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