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浅谈兼答诸诗友文/刘兴聪
先后陆续收到大家不少的私发鼓励,沉甸甸的,让我心怀敬畏与暖意,也生出几分不安!所以想写下一点关于诗评与诗歌的文字,用拙见来回复大家,以示感谢和切磋。
诗人评诗,绝非单向的观照,而是两束光线的交汇与互证。好的诗歌文本,如蕴藏丰饶矿脉的山川,其美如花开,其光如日月;好的诗评,则如勘探者手持的指南针、显微镜与多棱镜,既要寻见路径,深入内部,捕捉文本内在的光源与能量,更要折射出其多彩的炫光。诚如唐光中老师所言“双向奔赴的诗意互文”,是的,诗评的终极意义,正在于促成这场“双向奔赴”,评者以智识与共情叩击诗歌幽谷与高山,诗歌则以自身的奥秘与丰盈激活评者的灵感与思想。这互文双赴不是简单映照,而是意义的共振与新生,是评与诗在对话中共筑的,又远超越文本本身的诗意天地。
我也始终信奉:好诗如血,诗评是验血,触摸血的温度和流向,并确认脉搏的震动。这份信念,指引着我笨拙的实践。
我非大家名家,我的诗评,远达不到诗友老师们所说的“大手笔”,只能算作是我固执地守着自己评诗的“执念”:
其一,以诗心为尺,剖开肌肤,直抵骨血。这如同一次深潜。我不量山高,只测心深。面对一首诗或一部诗集,我渴望“降落到万物共生的根部”那样,沉入文本的深处。这需要屏息凝神,贴着文字的心跳去感受。评子非的《寻找河流》,我用心追随他逆流而上,在坟茔的绿意、漂木的暗流与密林的幽深中,触摸他连接生命脐带、叩问灵魂迷宫的执着与迷惘;评诗人裴祯祥的《在南山独坐》,我静心体会他如何将秦岭的阵痛嫁接于自己的神经末梢,与矿石同沉静,与蝴蝶共震颤;评张峻的《梦里有时终须有》,我用心感受那个被老子箴言“硌”醒的失眠者,如何在仰望深渊的酸楚与自我内耗的漩涡中,进行那场“悟半生/误半生”的艰难夜话。这剖开文字的肌肤,直抵文本的骨血的过程,是场以心血淬火的苦行,我每完成一篇,常如登高山潜深海后的头晕脑胀,仿佛元神俱损。
其二,诗评是渡诗之舟,助文本之蝶飞入人心。我深知自己浅薄,微光有限,便在评诗时,将自己还原为“提灯行走最低处”的人。我渴望以仰望的姿态,与创作者共舞于同一片雪地:他落雪,我掌灯,共证皎洁;与创作者同护一片松涛:他栽三千松柏,我种半亩星辉,共听松涛。我评诗,是希望成为那叶“渡诗之舟”。裴祯祥笔下秦岭的松涛、子非诗中汉水的血脉、张峻诗里失眠的暗室——这些“雪舞之姿”“松涛之韵”,我深知难尽揽于我的豆灯之下。然而,豆灯虽微,能与雪光互映,能与松涛共振。这互映的微光,这共振的余音,本身便是诗作的另一种生成:评是诗的转世灯,诗是评的前生镜。
如同我评屈永林组诗六首,我惊叹于他在自然与哲思交织的幽径中,对平凡存在与命运悖论的深邃洞察,我愿我的评能让他这份洞察被更多心灵感知;评曹谁的《我想住在巨大的老虎尾巴上飞翔》,我希望映照出他借奇幻意象展开的文化漫游与对喧嚣世俗的超脱;评金铃子的《写一首新年的诗兼致刘兴聪》,我震撼于她在绝望与希望间徘徊的凌厉笔触,对生命与社会深刻的审视与不屈的祈愿。评惠健群的《惠的风》,我试图感受他如何在时间河床刻下生活与生命的印记;评张祺尉的《巴山雨·米仓月》,我沉醉于他用米仓月光编织的地域风华与情感交响;评王建新的《触摸天空的高度》,我惊叹于他在凝望与触摸中完成精神攀升与生态箴言,等等,每一篇评,都如同一次摆渡的洗礼。
这便是我的笨功夫:提一盏微弱的豆灯,在诗歌的低处行走。我努力剖开文字,只为触碰那诗性的骨血与温度;我小心撑起小舟,只为渡一首好诗抵达更远的岸。我深知,创作者的雪舞松涛,才是真正的光源。那被我反复提及的“源”,正是诗歌本身——它是诗评得以存在、得以出发、得以闪耀的唯一的根基和永恒的滋养。没有诗歌这泓活水,诗评之舟便无从起航;没有诗歌这面明镜,诗评之灯亦无法映照。
这提灯映照、撑舟摆渡的旅程,本身已是诗评予我的莫大馈赠。再次感谢大家的关注和鼓励。 2025.8.5
【刘兴聪】汉中市第六届政协委员。国培计划、中国教师研修网授课专家,人民教育出版社教材培训专家;陕西省专家型学科教师、教学能手,汉中名师、优秀教师、学科带头人、教学能手,北师大项目乡村卓越教师;汉中市诗歌研究会主席,南郑区作协副主席,兼职教研员;《汉中诗歌》主编。出版诗集《穿过烟尘莽原》。
编辑:刘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