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每每令人望而生畏。我常立于小楼之上,眺望远方,只见山峦起伏,云雾缭绕,不知其几千里也。而脚下的石板路,却总是湿漉漉的,蜿蜒至巷口便不见了。
人说"山高自有客行路",我却不以为然。山高之处,未必有路;即便有路,也未必有人行。我曾见一老者,背负行囊,踽踽独行于山径,行至半山腰,竟坐地不起。问他何故,他只摇头,嘴唇干裂,说不出话来。后来听说他死在了那里,尸首被野狗分食。这便是"客行路"么?
至于"水深自有渡船人",更是欺人之谈。我乡里有个摆渡的刘老五,专在急流处渡人。一日水涨船高,连人带船翻入漩涡。岸边人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三日后,在下游寻得尸体,已被鱼虾啃食得不成模样。从此那渡口便荒废了,再无人敢问津。
人们总劝人"看世界",却不知看世界须得先有眼睛。王家的二小子,少时极聪慧,后来去了南洋,三年后回来,两眼竟盲了。问他看见了什么,他只说"太亮"。如今坐在门前晒太阳,对过往行人讲述异国风光,说得活灵活现,仿佛真见过一般。听者无不称奇,我却知道,他眼中早已一片黑暗。
寻找自己?更是笑话。李家的姑娘,读了几年新式学堂,便嚷着要"寻找真我",离家出走。半年后被人从妓院里救出来,已不成人形。她父亲气得吐血而亡,母亲改嫁他乡。现在这姑娘在镇上做些缝补活计,见了人就躲,眼神闪烁如惊弓之鸟。这便是"找到自己"的下场。
我见过太多人走出去,却很少见人完整地回来。外面的世界像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灵魂。他们走时意气风发,回来时却支离破碎。即使身体完好,精神也已千疮百孔。
山确实高,路确实远。但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去看世界。大多数人,注定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生老病死。这不是悲观,而是现实。那些劝人远行的漂亮话,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天又阴了,看来要下雨。我该回去收衣服了。这些无谓的思绪,就像雨滴一样,落下便消失无踪,留不下什么痕迹。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