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下寻香
晨露未晞，柳寒烟已提着竹篮来到溪边浣纱。她蹲在青石上，手指浸在沁凉的溪水中，却心不在焉地频频望向村口方向。
"杜公子今日会来吗？"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她便羞红了脸，急忙摇头甩开这不合礼数的想法。水珠溅在脸颊上，凉丝丝的，却降不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柳姑娘。"
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惊得柳寒烟手中纱线滑落水中。她慌忙转身，只见杜云栖站在三步开外，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越发清俊挺拔。晨光透过竹林斑驳地洒在他肩头，恍若谪仙临世。
"杜、杜公子..."柳寒烟慌忙起身行礼，却不慎踩到湿滑的青苔，整个人向后仰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肢。杜云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晨间山林的清气，让柳寒烟一时恍惚。待站稳后，她急忙退开两步，脸颊烧得滚烫。
"多谢公子相救。"
杜云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腰肢的柔软触感。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柳姑娘不必多礼。在下是来寻令尊请教'青萝香'之事，不知..."
"家父一早就上山采药去了。"柳寒烟低头绞着衣角，声音细如蚊呐，"说是要午时才能回来。"
一阵沉默。溪水潺潺，几只彩蝶不知从何处飞来，绕着柳寒烟翩跹起舞。
杜云栖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奇异景象："柳姑娘，这些蝴蝶..."
柳寒烟慌忙挥手驱赶蝶群："不过是山野常见的小虫，让公子见笑了。"
"不，很美。"杜云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就像姑娘一样..."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柳寒烟抬眸，正对上杜云栖专注的目光。那双眼睛如墨玉般温润，又似深潭般引人沉溺。她心头一跳，急忙移开视线："公子说笑了。寒烟不过乡野村姑，哪当得起这般夸赞。"
"在下句句肺腑。"杜云栖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昨日初见姑娘，这帕上便沾了姑娘袖间的香气。我翻遍家中医书，也寻不到这般奇特的香方。"
柳寒烟看到那方素帕，想起昨日仓促间碰倒屏风的窘态，耳根更红了。她犹豫片刻，终于轻声道："这香气...是与生俱来的。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更浓，能引来蝶群。父亲说，这是我娘胎里带来的异象。"
杜云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柳姑娘可知，这与我要寻的'青萝香'颇有相似之处？"
"公子是说..."柳寒烟心头一紧。
"《本草奇谈》有载：'青萝香，又名蝶魄香，月圆而绽，香引百蝶。若有女子体带此香，其血可入药，活死人肉白骨'。"杜云栖声音渐低，"家父病入膏肓，寻常药物已无效果..."
柳寒烟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公子是想要我的血做药引？"
"不！"杜云栖急忙上前，"在下绝非此意！只是..."他长叹一声，"我叔父杜世荣心术不正，若他知晓姑娘体质特殊，恐生歹念。昨日他已盯上姑娘，我担心..."
话音未落，林中传来一声冷笑："好个侄儿，背着叔父与佳人私会，还要编排长辈的不是！"
杜世荣从竹林中踱步而出，一双三角眼如毒蛇般盯着柳寒烟："柳姑娘，老朽昨日所言，你可考虑清楚了？若愿随我回府，保管你锦衣玉食，强过在这山野受苦。"
柳寒烟被那目光刺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往杜云栖身后躲去。
杜云栖横跨一步，将柳寒烟护在身后："叔父，柳姑娘与家父病情无关，请您莫要纠缠。"
"无关？"杜世荣阴笑，"那你怀中那本《奇珍药典》又作何解释？那上面明明写着——"
"够了！"杜云栖厉声打断，"叔父若再纠缠，休怪侄儿不念亲情！"
杜世荣脸色一沉，袖中寒光一闪。柳寒烟眼尖，惊呼："公子小心！"
杜云栖侧身避过飞来的银针，反手一掌击向杜世荣胸口。杜世荣不料侄儿身手如此了得，仓促间硬接一掌，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好！好得很！"杜世荣咬牙切齿，"为了个乡下丫头，竟敢对叔父动手！杜云栖，你等着瞧！"说罢拂袖而去。
待杜世荣走远，柳寒烟才发觉自己双手紧抓着杜云栖的衣袖，连忙松开："多谢公子相救。"
杜云栖转身，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不禁柔声道："吓着姑娘了。我叔父为人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他既盯上姑娘，恐怕..."
"我不怕。"柳寒烟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是公子方才说的'蝶魄香'...我身上的异香真的能治病吗？"
杜云栖犹豫片刻，终是点头："据古籍记载，身怀蝶魄香的女子，其泪水可解百毒，鲜血能续命。但取血之法极为残忍，需在月圆之夜活取心尖血...我绝不会让叔父伤害姑娘。"
柳寒烟心头一震。她忽然明白为何父亲每逢月圆便将她锁在屋内，原是怕人知晓这个秘密。
"公子为何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杜云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坚定："因为我希望姑娘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更因为..."他顿了顿，"我不愿对姑娘有半分欺瞒。"
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柳寒烟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低头看着溪水中两人的倒影，一高一矮，一刚一柔，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柳寒烟轻声道，"公子若要寻家父，可往东山断崖处。那里有一种紫色小花，只在晨间开放，父亲常去采集。"
杜云栖拱手："多谢姑娘指点。今日之事..."
"我不会告诉父亲。"柳寒烟会意地点头，"公子也请小心。"
两人分别后，柳寒烟走出不远，忽听身后杜云栖唤她："柳姑娘！"
她回眸，只见杜云栖站在溪边青石上，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三日后是月圆之夜，请务必关好门窗，莫要外出。"
柳寒烟点头，心头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竟隐隐期待着月圆之夜能与杜云栖再见。
回家的路上，柳寒烟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被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拦住去路。
"小姑娘，老身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拄着拐杖站在面前，浑浊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她脖子上挂着一串古怪的骨饰，随着动作发出咔嗒声响。
柳寒烟后退一步："婆婆认错人了，寒烟从不信这些。"
老妪嘿嘿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不信？那你可知为何体带异香？那是你娘临死前下的咒！她用自己性命换来你的特殊体质，就为有朝一日能..."
"住口！"柳文渊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他大步走来，将女儿护在身后，"巫婆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老妪不慌不忙，眯眼打量着柳文渊："柳举人，十六年了，你以为那秘密能守一辈子？月圆之夜将至，蝶魄香现世的消息已经传开，你以为还能护得住这丫头？"
柳文渊脸色铁青，拉着女儿快步离开。走远后，柳寒烟才敢开口："爹，那婆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娘她..."
"别听那疯婆子胡吣！"柳文渊打断女儿，声音却有些发抖，"烟儿，从今日起，你不许独自出门。月圆之夜...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柳寒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惊慌，心中疑云更浓。她想起杜云栖的警告，想起那本《奇珍药典》的记载，又想起老妪说的"娘临死前下的咒"...这一切究竟有何关联？
当夜，柳寒烟辗转难眠。窗外树影婆娑，仿佛有无数眼睛在暗中窥视。她轻抚手腕上停驻的彩蝶，喃喃自语："我究竟是谁？娘亲...又是怎样的人？"
与此同时，杜家别院中，杜云栖正对着烛火研究一本残破的古籍。书页上画着一个奇异图案：一位女子站在月光下，周身蝶群环绕，心口处一点朱砂格外刺目。
"原来如此..."杜云栖眉头紧锁，"蝶魄香女子若要取血续命，需得她心甘情愿...难怪叔父要费尽心思接近柳姑娘。"
他合上书，望向窗外的明月，眼前浮现出柳寒烟清澈如水的眼眸。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在胸中升腾——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那个如蝶般纯净的姑娘，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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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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