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建旺｜都消失于一段倾泄的暴雨

蔡建旺｜都消失于一段倾泄的暴雨精华热点

25-08-06 11:16 28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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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飞《与旧时对话》

都消失于一段倾泄的暴雨

不会暴露房间的灯光。有时候

澄亮。有时候黑暗。有时候

是城市峡谷深渊。有时候

还有谁？天亮之前，或者

黑夜之后，经历一趟清晰的旅程

所有道路，你所看见的，水泥路

都是清澈的。他们在城市里

就是一条负荷蜿蜒的河流

所有善良，你所听见的，汽车鸣笛声

是安静的。他们在叙述中

都消失于一段倾泄的暴雨

墨尽会是优秀的品质

你所在的办公室。就是一座井

坐井观天。城市茂盛生长

芭蕉树与最初的商品房，并肩

三五成群的鸟，飞过。有低语的

叫声。在天空留下疼痛的痕迹

不同寻常。我也有词穷时候

古代书本上的井，与现代城市生活里的

井。肯定有不一样的半径

不一样的井中距离。不一样的语境

不一样的高度。不一样的深度

唯有不变的一样，天空是井中人坚持的唯一

抵达的夙愿。如果坐井观天，辽阔天空

是你清晰视线。如果坐井观天

浩瀚海洋是你笃定胸怀

如果坐井观天，即使在旷野

即使在城市陷阱，独善其身

墨尽会是优秀的品质

缄默才是永恒的美德

晴朗是旅途中唯一明亮真理

从忧郁天空滴落的每一粒雨水

终究会奔赴大海。或者深入泥土

哪怕在坚硬的城市人行道

她们匆匆从雨水管挤入

晴朗是她们旅途中唯一明亮的

真理。在望潮楼，你在江南的雨中

观察她们的行踪已久。在疼痛中

你阅读聂鲁达和巴列霍。试图

用他们的疼痛覆盖你的疼痛

用他们的语言创造你的语言

你还野心膨胀，用你所居住的

城市和东海,替代南美洲的海洋

是江郎，在望潮楼举杯

他准备一些卑微的食物

一份辣椒包菜，一份酸菜鱼

她们与旷野有关，与大海有关

江郎，没有才尽，只是，偶尔

也有词穷时候。一壶酒，孤独地

喝

尽

生命里还有这么寂静的死亡

生命里还有这么寂静的死亡

我不知道。每天七点，我穿越

城市的街道。没有人知道我

一个孤单的灵魂，一个把爱憎

踩在地下石板路的人

他的每一次出发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怜的人，一间办公室

还有这些文件、书籍，是他

一天最好的粮食。他在电脑上

敲出每个字，每一句分行的文字

每一句对现实生活和爱情诘问

落在城市坚硬呼吸中

化为死神派来的使者

一一成为苦难的现实

哦。这孤寂的人。他一天

总是把耳朵贴在门口

总是把眼睛锁定门口

等待那些敲门的人

那些需要他安慰的灵魂

活过的人，需要那些彼此撞击

声音，让他再次回到那个欢喜的家

河流辞

寂静是所有河流的日常

不包括死亡。在江南

河流不断地死亡，她的支流消失

都与河流中事物一起模糊，消声匿迹

都与一个迅速成长的隐秘的词语

息息相关。她叫城市。她叫现代城市

在乡村时代，每一条河流

都有她的名字，都有她自身的价值

哪怕是无名河，哪怕是源头小溪

哪怕是默默无闻的典故存在

有死亡，必有新生。有消失，必有

重现。百米之上的旷野

我俯视城市，伟大且拙劣的城市

母亲河，塘河干流，依然寂静，依然存在

只是被蚕食，被瘦身，辽阔影遁

灯光中，若隐若现，高速公路在城市边缘

城市快速路，干路，支路，马路

小区绿荫小路。她们是现代的河流

她们是现代城市制造的支管和血脉

河流在时间长流中，优雅上岸

她们拍拍身上水渍和尘土。寂静应对寂静

现实总是以另一种历史存活于世

故乡辞

故乡在每个人词典中，都有不同

典故。我的曾，曾，曾祖父，故乡在

福建泉州。南宋漂泊至瑞安

他们在海上风餐露宿，呛过海水

无数。我的祖父，瑞安迁徙到梧田

塘河是他们必经路途。父亲这一辈

苦心经营，扎根在塘河旷野的乡村

他们观察到的现实是一部城市进化史

对于我们的先祖，故乡呀

都有不同描述的时空。我们在翻阅

词典。故乡，都是一座座海洋

深不可测。与水相关。也是家族族谱里

一个个剥离出来的名字，汉字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

没有逾越过故乡十公里之外

这是我的悲哀所在。我的生活，读书

经历。都被禁锢在故乡。我所谓的

故乡。对于她，知之甚少，知之甚少

我熟识故乡，在知天命之年

儿子北渡他乡，去遥远的曼彻斯特

他带走我故乡的墨水与水的种子

重新定义，再度阐释，他的故乡一族

高山辞

我母亲的故乡在高山。一个称为

大罗山的白云深处。她属于茶山

小时候，去奶奶家，我们跋山涉水

坐火轮船，两个小时。爬山路

一个小时。我们的快乐，源自

自然。河流，旷野，群山

一路陪伴。我们的幸福，依附于

简单。漂流，行走，一路

摇摇晃晃。这些，都是那个

贫穷时代的奢求。最昂贵的

奢求。如今细细想来

我妻子的故乡在高山。一个称为

平天镬山的山脚下。她属于吹台山

年轻时候，去她家，我们骑着

自行车。嘎吱嘎吱。柏树，野生杜鹃花

旷野里稻谷，以及乡村冒烟乡村企业

与青春荷尔蒙相伴。她的故乡

在湖畔。与我的故乡，并无两样

只是他们驻扎在河流的两端

我的故乡，离群山远一些陌生一些

青春里幸福地歌唱，让河水

彼此无暇地连接。最深情地链接

我儿子的故乡也在高山。一个称为

鹿城的百米之上的旷野。她属于天空

我们在城市里，我们只是孤独的

彼此依附。我们对故乡的概念

来自于高山。我们把城市高楼

重新命名，让她们与一座座高山

匹配。血缘般匹配。高山里有什么

我们就把一切，移植到城市

然后，告诉儿子，高山与他的

故事，渊源，源远流长

每个人终点都是一样

每个人终点都是一样

是的。我慌张说出这句话

不可理喻。四月，本是清明时节

雨纷纷。今年雨水稀释。夕阳

堕落。还有那廖廖的晚霞

赶在月亮之前，扬起头颅

挥毫泼墨，在暮色中

写下每个人的墓志铭

我们，也在黎明来临前

在墓碑上，安了一块芯片

是风，每天在存储寂静

是时间，每天在储存过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是的。我必须诚实说出这些话

只为良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块墓地

每个人河流的尽头都是终点

整个天空的重量覆盖过来

再吸一根烟。我在黑暗中

叮嘱自己。吸烟不利健康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沉默也不利健康。我也

知道。轰轰烈烈的雷声后

哪怕有细小的雨丝

落下。就如今夜的我们

有细柔的声音，被大地倾听

哪怕整个天空的重量覆盖过来

我，还是独立于绿色植物

身边。在黑暗中继续点亮

一根烟，顶住天空地倾斜

所有的默哀，只为大海

所有的词语都潜入大海

所有的泪水都回归大海

所有的悲伤都融入大海

所有的沉默都坠入大海

所有的我们都死在大海

今夜，所有的黑暗

被台风吹走。台风引爆的暴雨

袭击了我们，连同水库里雨

他们最后都死于大海

包括我们所有的默哀

黑夜中红花继木

无法想象。一树灿烂红花继木

在黑夜中，也是黑暗的

一株红花继木，挨着孤寂

一株红花继木，还是挨着孤寂

离地百米空间，低首之处

塘河也是孤寂的。流水寂静

划过远处高楼层叠光影，以及

高处夜航飞行者轰鸣

风，撼不动树，却让枝条颤抖

苦，撼不动人，却让树下的人

遥想今日中午豪雨中行走和悲泣

悲从空中，悲从心中，滂沱大雨

洞头，宁静之夜

岛屿住在大海，原住民

海水住在大海，原住民

海洋生物住在大海，原住民

活着，或者死去的渔民

新居民。一次次从海水中诞生

一次次从原住民营养中攫取生长

我们，这些五湖四海新居民

在洞头，在海边，在宁静之夜

小心翼翼品着原住民酿造的酒

想象大海穿过我们的身体

想象风暴主导我们的命运

蔡建旺，浙江温州人，70后。在《十月》《当代》《芙蓉》《山花》《大家》《上海文学》《北京文学》《江南》《延河》《诗刊》《星星》《诗潮》《诗选刊》等50多家全国、省级文学期刊和《一见之地》《小镇的诗》《无限事》《散步的老虎》《新诗选刊》《望他山》100余家公众号发表诗歌。在《原乡诗刊》公众号和华语之声开设《蔡建旺诗集》。选入《最新当代大学生诗选（1985-1991卷）》等10余种选本。自印诗集《身处波澜不惊的大海》。合编著出版书四部，参编教育部十二五大学规划教材（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承担和参与10项国家、省部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