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流涌动
程砚舟这一次的梦境更加混乱。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红色的水域中央,四周漂浮着无数尸体。每一具尸体都睁着眼睛,嘴唇蠕动,似乎在诉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远处,赵寒松站在一艘小船上狞笑,手里举着一面黑色旗帜,上面绣着诡异的符文。
"程公子...程公子..."
温柔的呼唤声穿透梦境,程砚舟猛然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映入眼帘的是林月华憔悴却依然清丽的面容,她眼下挂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多日未好好休息。
"小姐..."程砚舟声音嘶哑,"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七夜。"林月华递来一杯温水,"大夫说你气血两亏,又受了惊吓,能醒来已是万幸。"
程砚舟接过水杯,注意到林月华纤细的手指上有几处烫伤和针痕:"小姐的手..."
林月华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中:"无碍。这几日学着煎药,不小心烫的。"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插嘴:"小姐日夜守在公子床前,亲自熬药、换药,连针线活都..."
"小翠!"林月华轻叱,耳根微微泛红。
程砚舟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他只能深深望进林月华的眸子,轻声道:"累小姐如此挂心,砚舟...愧不敢当。"
林月华垂下眼帘,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程公子为救我性命,几番出生入死,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她顿了顿,转移话题,"赵寒松已被收监,知县下令通缉李乔伯。"
程砚舟想起梦中情景,突然问道:"赵寒松被押走时,可曾说过什么?"
林月华思索片刻:"他大笑三声,说'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然后就闭口不言。"
程砚舟心头一凛:"不对...此事背后定有更大阴谋。"他强撑着坐起身,"明觉大师和铁口张前辈何在?"
"明觉大师在隔壁厢房养伤,铁口张前辈..."林月华声音低了下去,"三日前出门调查一事,至今未归。"
程砚舟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们得去找他!"
"公子不可!"林月华急忙阻拦,"你伤势未愈..."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撞在窗棂上。程砚舟警觉地将林月华护在身后,小心推开窗户——只见窗台上放着一只染血的布包,上面用炭笔画了个八卦图案。
"是铁口张前辈的记号!"程砚舟一把抓过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破碎的青玉罗盘残片和一张字条。字条上潦草地写着:"酉时三刻,城隍庙古槐下。勿带旁人,性命攸关。"
林月华凑近看后,脸色顿变:"这字迹...是铁口张前辈的,但这'勿带旁人'四字笔锋不对,像是后来添加的。"
程砚舟仔细查看,果然如此。他沉思片刻:"前辈可能被人胁迫。这罗盘残片..."他翻转残片,突然发现内侧刻着几个小字:"青蚨盘中有密"。
"青蚨盘?"林月华惊讶道,"不就是赵寒松那个罗盘吗?"
程砚舟眼前一亮:"赵寒松的青蚨盘摔碎时,前辈捡了一块藏起来。这残片中必有秘密!"他对着阳光仔细查看,发现玉质内部隐约有细如发丝的纹路,"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
林府老管家恰好进来送药,闻言道:"老爷生前收藏过一个西洋放大镜,老奴这就去取。"
待管家取来放大镜,程砚舟对着残片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些细纹竟组成了一幅微缩地图,标注着几个地点,旁边还有小字注明:"生桩位"。
"生桩..."程砚舟声音发紧,"这是风水邪术中最恶毒的一种,将活人生埋于重要地脉节点,用以改运或镇压龙气。"
林月华掩口惊呼:"难道李乔伯他们..."
"不止谋财害命,还在全县布下生桩大阵!"程砚舟指着地图,"这些点位连起来,正是八卦形状。若我所料不差,每个点位都埋着一个活人!"
屋内众人皆骇然。老管家颤声道:"二十年前,县城确实陆续有乞丐、孤儿失踪,官府查无结果就不了了之..."
程砚舟算了下时辰:"离酉时只剩两个时辰。无论城隍庙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必须去。这关系到无数人命。"
林月华坚定道:"我与你同去。"
"太危险了!"程砚舟断然拒绝。
林月华却取出一个锦囊:"这是家父留下的'隐踪符',可暂时隐匿行踪。况且..."她直视程砚舟双眼,"我熟悉城隍庙地形,可做策应。"
程砚舟还想再劝,却见林月华眼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倔强。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有着不输男儿的勇气。最终,他只能轻叹一声:"答应我,若有危险,立刻撤离。"
林月华点头:"彼此彼此。"
酉时初,夕阳西沉。程砚舟与林月华悄然来到城隍庙外。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古庙,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唯有庙前那棵古槐依旧枝繁叶茂。
"按计划,我先入内探查。"程砚舟低声道,"小姐在此接应,半柱香后若我不出,立刻回府通知明觉大师。"
林月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一枚护身符塞入他手中:"小心。"
程砚舟握紧护身符,悄悄潜入庙院。残阳如血,给废墟镀上一层诡异的红色。古槐下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前辈?"程砚舟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他绕着古槐探查,突然在树干上发现一道新鲜刻痕,指向树根处。程砚舟拨开杂草,看见一块松动的石板。掀开石板,下面竟是一个地洞,隐约有微弱呻吟声传出。
"前辈!"程砚舟不假思索地跳入地洞。洞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借着洞口微光,他看见铁口张被铁链锁在墙上,满身血污,独眼紧闭。
程砚舟急忙上前探他鼻息,还有微弱呼吸。正要解开锁链,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他本能地侧身一躲,一柄匕首擦着脖颈而过,深深扎入墙壁。
"果然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程砚舟转身,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近,面容阴鸷,与赵寒松有七分相似,却更加苍老。
"李乔伯!"程砚舟厉声道。
黑袍男子——正是失踪多日的李乔伯——阴森一笑:"小子眼力不错。"他手中把玩着一块青玉罗盘,与赵寒松那枚如出一辙,"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大意失荆州,还得为师父亲自出马。"
程砚舟暗中观察四周,寻找脱身之策:"你布下生桩大阵,残害无辜,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李乔伯哈哈大笑,"这海丰县的'天',早就是我李家的了!"他突然收敛笑容,"小子,把《玉尺经》真本和林家的账册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程砚舟冷笑:"你怎知我带在身上?"
"你当然没带。"李乔伯阴恻恻地道,"但我若拿住你,那位林小姐自会乖乖送来。"
程砚舟心头一震,强自镇定:"你休想!"
"嘴硬。"李乔伯一挥手,黑暗中又走出两个彪形大汉,"打断他双腿,留口气就行。"
大汉们狞笑着逼近。程砚舟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抛向空中,口中念咒。符纸无火自燃,爆出刺目白光。趁众人目眩之际,程砚舟一个箭步冲到铁口张身前,从靴中抽出匕首斩断锁链。
"前辈,醒醒!"他扶起铁口张。
铁口张微微睁眼,气若游丝:"小...心...他还有..."
话未说完,李乔伯已从袖中射出一枚钢针,直取铁口张咽喉!程砚舟急忙以身相挡,钢针深深扎入他的右臂,顿时整条手臂麻木失去知觉。
"程公子!"洞口突然传来林月华的惊呼。她手持一把小巧的弩箭,对准李乔伯射去。李乔伯闪身躲过,大怒:"找死!"说着抛出一张符纸,化作一团黑雾向林月华扑去。
程砚舟顾不得右臂伤势,从怀中取出明觉的佛珠掷向黑雾。佛珠金光一闪,黑雾顿时消散。李乔伯见状脸色大变:"明觉的佛珠?!那老秃驴还没死?"
趁他分神,程砚舟左手抱起铁口张,冲向洞口:"小姐快走!"
三人跌跌撞撞逃出地洞。李乔伯在身后怒吼:"拦住他们!"两个大汉追出洞口,却被林月华早已布置好的绊索绊倒。
"这边!"林月华引路,三人钻进一条隐蔽的小巷。身后追兵声渐远,但他们不敢停留,一路奔回林府。
刚进府门,铁口张就喷出一口鲜血,气息奄奄:"快...青蚨盘..."
程砚舟将他安置在榻上,取出青玉残片:"前辈,您要说什么?"
铁口张颤抖的手指在残片上摩挲:"生桩...大阵...核心在..."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处,"县衙...地下...还有...一个..."
话未说完,老人头一歪,再无声息。
"前辈!"程砚舟急探他脉搏,已然停止。林月华在一旁红了眼眶,轻声道:"铁口张前辈他...?"
程砚舟沉重地点点头,轻轻合上老人那只独眼:"前辈走好。"
正在此时,府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管家慌张来报:"小姐,知县大人带着大批衙役围了府邸,说要搜查逃犯!"
程砚舟与林月华对视一眼,心知必是李乔伯借官府之力来攻。程砚舟迅速将青玉残片交给林月华:"小姐藏好此物,我去引开他们。"
"不!"林月华一把拉住他,"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她从妆奁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家父留下的'正气佩',可辟邪护身。"
程砚舟还要再说,前院已传来衙役的喝骂声和家丁的惊叫。时间紧迫,他只能握住林月华的手:"答应我,若事不可为,你先走。"
林月华没有回答,只是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两人并肩向前院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