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探凶穴
林府内院，烛火通明。
程砚舟随小翠匆匆赶回时，林月华的闺房外已围满了人。府中老管家来回踱步，几个丫鬟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小姐方才吐了一大口血，就...就不省人事了..."小翠声音发颤，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程砚舟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内室。床榻上，林月华静静躺着，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唇边一抹血迹触目惊心。明觉留下的镇煞符悬在床顶，已经烧焦了一半，发出微弱的焦糊味。
铁口张随后赶到，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在林月华额前、胸口、足底各放一枚，然后闭目掐诀。铜钱竟自行立起，微微颤动。
"三魂已散其二，七魄仅存其三。"铁口张声音沙哑，"寅时之前若不起出断龙钉，大罗金仙也难救。"
程砚舟心头如压巨石："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三刻。"老管家抹泪道，"离寅时只剩一个半时辰了。"
程砚舟转向铁口张："前辈，我们这就去祖坟！"
铁口张却按住他肩膀："赵寒松必在坟地设伏。老朽有一计，但需冒险。"
"但说无妨！"
"分兵两路。"铁口张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画了几道，"我持此符去县衙制造混乱，引开赵寒松。你带几个可靠之人去祖坟，按图索骥，找到断龙钉。"他展开一张详细图纸，指向某处，"钉在此处，三尺之下。"
程砚舟仔细记下位置："取出后该如何处置？"
"用黑狗血浸泡过的红布包裹，立刻带回。我会在林府布置'回魂阵'。"铁口张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黑狗血，涂在眼皮上，可暂时见阴阳。"
程砚舟依言涂抹，顿时眼前世界大变。他看见林月华身上缠绕着丝丝黑气，正从七窍渗入；府中各处也有淡淡黑雾流动，尤其祖宗牌位处最为浓重。
"记住，寅时之前必须回来！"铁口张郑重叮嘱，随后转身离去，背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程砚舟不敢耽搁，立刻召集府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备齐铁锹、绳索等物，悄悄向城外祖坟进发。
夜色如墨，仅有半轮残月投下惨淡光辉。林家祖坟在山腰处，四周松柏环绕，本该是清幽之地，此刻却透着阴森。程砚舟示意众人熄灭火把，借着月光潜行。
"公子，前面有人！"一个眼尖的家丁低声道。
程砚舟眯眼望去，果然看见坟前晃动着几点火光，隐约有人影走动。他数了数，至少有七八个衙役打扮的人，腰挎钢刀，来回巡视。
"赵寒松果然派人把守。"程砚舟心头一沉。他思索片刻，突然想起铁口张给的图纸背面还画着一条小路。"我们从后山绕过去。"
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沿着崎岖山路绕到祖坟后方。这里荆棘密布，几乎无路可走，但也因此无人看守。程砚舟拨开灌木，按照图纸指引，很快找到了一处略微凹陷的土丘。
"就是这里，挖！"
家丁们轮流挥铲，泥土纷飞。挖到约莫二尺深时，铁锹突然"铛"的一声碰到硬物。程砚舟连忙俯身，用手拨开浮土，露出一截乌黑的铁钉，足有成人手臂粗细，上面刻满诡异符文。
"这就是断龙钉？"一个家丁好奇道。
程砚舟刚要回答，突然浑身汗毛倒竖。涂了黑狗血的眼睛看见那钉子上腾起一股黑烟，隐约形成一张狰狞人脸，向他扑来！
"退后！"程砚舟大喝一声，迅速取出准备好的红布。黑烟撞在他胸前，竟发出嘶嘶声响，如冷水入热油。程砚舟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强忍着没有吐血。
家丁们看不见黑烟，只觉突然阴风大作，吓得连连后退。程砚舟趁机将红布盖在断龙钉上，用力一拔——
"轰！"一声闷响，似有地底雷鸣。断龙钉被拔出瞬间，整座山都微微震动。远处坟前的衙役们惊呼起来："地动了！""快去看看！"
程砚舟顾不得许多，将钉子用红布层层包裹，塞入怀中。"快走！"
一行人刚撤出数丈，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和呼喊。程砚舟知道行踪已露，咬牙道："你们分散走，引开他们！我独自带钉子回府！"
家丁们应声四散。程砚舟抱着断龙钉，借着灌木掩护向山下狂奔。身后追赶声渐近，突然一支冷箭擦着他耳边飞过，钉在前方树干上。
"程砚舟！"赵寒松阴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放下断龙钉，饶你不死！"
程砚舟头也不回，继续狂奔。又一支箭射来，这次正中他左肩。剧痛几乎让他跪倒在地，但他死死抱住怀中红布包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
"找死！"赵寒松怒喝，脚步声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前方树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程砚舟定睛一看，竟是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明觉大师！
"大师！您还活着！"程砚舟又惊又喜。
明觉不答，一把拉住他手腕，往旁边小径一拽。两人刚躲入树丛，赵寒松就带人从主路冲了过去。
"大师，您的伤..."程砚舟见明觉胸前僧衣已被鲜血浸透，声音发颤。
明觉摆摆手："皮肉伤罢了。快回林府，老衲断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此物可暂时迷惑他们。"
程砚舟还要再说，明觉已转身迎向追兵。月光下，老僧的背影如山岳般巍然。程砚舟知道此刻不是矫情之时，咬牙继续向城中奔去。
第七章 回魂奇阵
林府大门近在咫尺时，程砚舟已是强弩之末。左肩箭伤火辣辣地疼，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怀中断龙钉越来越重，仿佛不是一根铁钉，而是一座小山。
"程公子！"守门家丁惊呼着迎上来。
程砚舟踉跄几步，几乎扑倒在地："铁口张前辈...在何处？"
"在内院布阵！"家丁扶住他，"公子受伤了？"
程砚舟摇摇头，强撑着向内院走去。院中景象让他一怔——原本的假山盆景已被移开，空地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八个方位各点一盏油灯。铁口张正在阵中忙碌，布置各种法器。
"前辈...断龙钉...取来了..."程砚舟声音虚弱，从怀中取出红布包裹。
铁口张转身，独眼一亮："好！时辰刚好！"他接过包裹，看了眼程砚舟的伤势，"你先处理伤口，老朽即刻开阵。"
程砚舟却道："不，我需在场。明觉大师说...此钉与小姐命魂相连..."
铁口张略一沉吟："也罢。你坐坎位，持此符。"他递给程砚舟一张黄符，"无论见到什么，不可出声，不可移动！"
程砚舟依言盘坐在坎位。铁口张将断龙钉置于阵眼，开始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地，八盏油灯火焰由黄转青，无风自动。
突然，断龙钉上的红布无火自燃，露出漆黑的钉身。钉上符文开始蠕动，如活物般扭曲变形。程砚舟涂了黑狗血的眼睛看见，无数黑气从钉中涌出，在半空形成一个个人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面目狰狞。
"三十年的怨魂啊..."铁口张叹息，手中桃木剑一指，"今日放汝等往生！"
那些黑影发出无声嘶吼，向铁口张扑来。老独眼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把糯米撒去。糯米碰到黑影，发出"嗤嗤"声响，黑影顿时消散大半。
剩余的黑影转而扑向程砚舟。他牢记铁口张叮嘱，一动不动，任凭黑影穿过身体。霎时间，无数痛苦记忆涌入脑海——有妇人难产而死的惨状，有老人呕血身亡的瞬间，有孩童突发怪病夭折的悲痛...这些都是被李乔伯所害之人的最后记忆！
程砚舟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硬是一声不吭。黑影见奈何不了他，又转向内室方向。
"不好！"铁口张大喝，"它们要夺林小姐肉身还阳！"
程砚舟再顾不得禁令，一跃而起，扑向阵眼处的断龙钉。他记得《青囊经》上说过，毁掉载体，怨魂自散。可这铁钉粗如儿臂，如何能毁？
情急之下，程砚舟想起明觉给的佛珠。他一把扯断串线，将佛珠塞入钉身上的符文凹槽。佛珠入槽，竟如烧红的铁块落入雪中，瞬间熔出一个个小洞。
断龙钉剧烈震动，发出刺耳尖啸。钉身上出现道道裂纹，黑气如决堤之水从中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八卦阵图时被朱砂线条吸收。阵图越来越亮，最后"轰"的一声，断龙钉炸裂成无数碎片！
爆炸的冲击波将程砚舟掀翻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只见空中黑影已消散大半，剩余的也被八卦阵吸入地下。铁口张瘫坐在一旁，独眼中满是疲惫。
"成...成功了吗？"程砚舟声音嘶哑。
铁口张点点头："怨魂已超度，断龙钉已毁。现在就看..."
内室突然传来小翠的惊呼："小姐！小姐醒了！"
程砚舟如闻仙乐，顾不得浑身伤痛，跌跌撞撞向内室奔去。推开房门，只见林月华已靠坐在床头，虽然面色仍苍白，但双眸已恢复神采，正困惑地看着四周。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声音虚弱，却清晰可闻。
程砚舟站在门口，突然不敢上前。肩上箭伤、胸口灼痛、唇边血腥，此刻全都感觉不到了。他只想哭，又想笑，最终只是深深一揖："小姐安好，在下...在下就放心了。"
林月华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衣衫上，美眸瞬间睁大："程公子，你受伤了！"
程砚舟这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前栽去。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接住了自己，闻到一缕淡淡的幽兰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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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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