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沙坪,还是没有前进的信息,一切依旧。不久,查缉所陈队长因贪污被扣押,他太太即夹带了所有的金银细软和她的假表兄逃走了,可怜这位罪犯蹲在监里,无人照顾,无人打点,自然是苦上加苦了,虽然他们的婚姻是金钱与肉体的关系,并无爱情可言,但同居了几年,朝夕相处,难道连一点友情也没有么?想起来真是可悲可叹。
查缉所新来的队长姓何,他的太太既年轻又貌美,他们租了我屋后那间大屋,与那位善良的孤孀同住。何太太平易近人,大概她刚从学校出来,还有一股天真的学生气味,在家里她有时听听留声机,有时帮助屋主浇菜除草。何队长请了一位女佣人服侍她,但她从不摆架子,有一次,女佣人把她家一张漂亮的床单洗干净晾在门口空地上,谁知床单给一个窃贼偷了去,女佣人又哭又骂又自咎,不知如何是好。何太不但没有责怪女佣人,反而安慰她,说不要紧的,千万不要伤心挂怀,我很欣赏她善良之心。我们常有过往谈心,她十分坦率,说娘家环境不大好,她是奉父母之命嫁过来的,因她家受过何队长许多恩惠。何队长人本来不错,就是爱吃鸦片烟,年纪也大了些。初时,她不敢劝阻丈夫不要吃大烟,只有背人垂泪,后来才慢慢劝他,希望他改变过来,我也怂恿她要对丈夫极力规劝,要远离那害人的鸦片。
每逢节日,杀鸡、煲猪肉汤,我照例会送一砵给那孤孀老婆子,除了我那砵汤外,何太太更给了她许多餸菜,老人十分高兴,她说每个节日都过得非常丰富。住我右隣的那位孤孀命运就不同了,她无儿无女,年纪也大,她的房子不错,除了自住外,租了大半给别人。但租户一家子心肠不好,对老婆子诸多限制,平时也不周济她,也不帮助她。租金本来就便宜,老婆子不够用,于是又把自己住的房间分租给另一个单身汉,自己缩住在一间小小的柴间里。谁知这单身汉是坏人,有一天,他偷了那租户的许多衣物逃走了。这租户便把可怜的老太婆关闭起来,一家人都骂她贪钱,不该将那间房间租给一个贼,至令他们大大损失财物。老太婆没饭吃,没水喝,便大哭起来,但哭也博不了这家人的怜悯。我知道这事时,老太婆已饿了整整一天,我联合其他邻里责怪那租户,要他们释放老太婆,但他们一定要老太婆赔偿损失,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吃饭也成问题,怎有能力赔偿?可惜当时我要隐蔽自己的身份,要掩护电台,态度不能过于强硬,只能善言相劝。后来,那家人拒交租金,住了几个月才搬走。
麦伯有时来我们这边坐,他说守忠和王颜如愈来愈不像样了,新来的三个组员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大概又是濒临破产的时候了。麦伯说,他们近来的行动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一些什么勾当,他很担心会于我们不利。我们大家打开心扉说话,麦伯与我们有同感,对在肇庆时我们住处中了三个燃烧弹也有怀疑。麦伯说:“你们既然不是同一统属,为什么不向上级反映情况,摆脱了他?”我们说:“在肇庆时曾写过一信向上级反映,但信给当地某机关截留了,他们给守忠通风,结果我们给训骂了一顿。”麦伯建议我们可用发电报的方式向上级报告,他说他还可以提供守忠一些别的情况,我和阿龙经再三考虑过,觉得很有必要如此做,姑勿论王颜如是否真的别有用心来阻止我们前进,有破坏抗战的汉奸嫌疑,就以他们这几个月来滥用公费,不尽职守的行径,也是犯罪行为,我们跟着他,既违背了良心,也不会有好结果。我们拟好了电文,麦伯也以多数组员的名义在在电文上签了名,我怀着一颗“精忠报国”的心,向总台拍去了电报,请求上级速作指示。(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