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风炳
在我家的阳台上,静静地立着一台棕色的“工农”牌缝纫机,它没有博物馆里的展品缝纫机那样沧桑古朴,也没有商场里的新式缝纫机那般油光晶亮,但在我心里,这台普普通通的缝纫机,却是我和老伴有着一段忘不掉的记忆,也是我们过紧日子、同甘共苦的见证。
记得那是在1977年,我们刚订婚的时候,我有幸得到一张缝纫机购买券,我渴望买台缝纫机作为彩礼,那时,我东拼西凑只能拿出100元,于是,我就厚着脸皮让未婚妻从家里要了60元,才把这台缝纫机买回来。从此,全家人的四季穿着,床上用品,缝缝补补,就从缝纫机的齿轮间变化出来。
缝纫机咔嚓咔嚓的响声,伴随着岁月的流失,转眼间到了2000年,老伴从一家国有企业下岗了。那个时候,全家人的生活开销,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工资,两个孩子自费上大学、读研。家里还有两位年迈的父母,老伴的社保还要续缴。一位邻居看到我们经济压力大,介绍老伴到县医院作保洁,被谢绝了,没去。还有的找到我们,帮他们带小孩,也没去。
老伴又打起了家里那台缝纫机的“主意”:为商家代加工缝制棉花包。从县城西关一家商铺,用自行车驮来塑料袋,然后用缝纫机把四个塑料袋缝合在一起,就是一床棉花包。加工一床包4毛钱,每天加工50床,就是20元,一个月下来,就是600元。当时来说,每个月增加600元的收入,我很知足。缴社保、缴学费,日常家用,贴补了许多。有时候,我也利用工余时间,骑上自行车和老伴一块去驮袋子。那时,我就职于机关单位,是一名在职的科级干部。
有一次,我正赶着自行车驮着满满的一大捆塑料袋子,迎面遇到了一位熟人面孔的干部,我正想主动给人家打招呼,人家却把脸转一边去,弄的我一阵好尴尬,我扪心自问:为了生存,不贪不沾,工余时间,干点私活,丢人吗?我懂得:可能这位干部觉得,不如和一位座着轿车摇下车窗的人打招呼有面子。后来,这位干部干部进去了,出来后,我们再次偶遇……
扯远了,还是说说我家的缝纫机吧,用它缝制了几年棉花包,我记不清了,后来又用它缝制工艺品,再后来就是帮邻居缝缝补补,改个裤脚啥的,又哼起了咔嚓咔嚓的老调。
现在它退休了,上面盖了一块帆布,闲置在阳台上。我和老伴也退休十多年了,每次从外地回家,老伴总得先看看她那台缝纫机,用手摸摸机板上那岁月留下的深深刮痕,像是她在和缝纫机悄悄的诉说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