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景语,笔落心动:
人生哲理与叙述性散文的情感表达
文/高金秀(甘肃)
人生哲理散文的抒情,从来不是空泛的感慨,而是让情感在景的褶皱里扎根,在物的肌理中生长,最终让哲理从心跳的间隙里自然浮现。正如高金秀的文字常以“叙述加静”见长——在看似平淡的描摹里,藏着对生活最细腻的凝视,让情感像晨雾漫过湖面,悄无声息却浸润一切。要写好这样的文字,需让情景、动静、物人成为情感的“容器”,更要让直接与间接抒情在叙述中形成呼吸般的节奏。
一、情景结合:让景成为情感的“显影剂”
真正的情景结合,是让景物的“形”与情感的“质”互为镜像。不是“见景生情”的简单对应,而是让景成为情感的“显影剂”,让看不见的情绪在景物的细节里显形。
譬如写“对逝去时光的怅惘”,若直白说“我怀念过去”,便失了余味。可学高金秀式的“静描”:“老屋的窗台还摆着那只粗瓷碗,是母亲当年腌咸菜用的。碗沿缺了个角,据说是我五岁时摔的——那时我总爱踮脚够碗里的冰糖,母亲就把碗往窗台挪了挪,说‘等你长到窗台高,就给你一颗’。如今窗台的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木色,像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阳光斜斜照进来,碗底的阴影在墙面上晃了晃,竟和我记忆里母亲弯腰添咸菜的影子重合了。”
这里的“粗瓷碗”“缺角”“剥落的漆皮”“晃动的阴影”,都是静止的景,却因附着了“够冰糖”“母亲弯腰”的记忆,成了时光的“显影剂”。情感没有直白说“怀念”,却藏在“阴影重合”的瞬间——景是情感的“具象化”,而“时光会老,但有些影子永远等在原地”的哲思,便从这静景中自然生长。
反之,若景与情脱节,文字便会空洞。如原稿“秋天来了,树叶黄了,我想起了奶奶”,修改时需给“秋”与“奶奶”找一个具体的连接点:“奶奶走那年的秋,我在她种过丝瓜的架下捡了片枯叶。叶脉像她手上的纹路,总在剥丝瓜时绷得紧紧的。她曾说‘丝瓜叶黄了,就该摘瓜了’,可今年架上只剩枯藤,卷成一团,像她临终前没握稳的我的手。风过时,叶在地上打了个旋,我忽然懂了:原来离别不是终点,是她把秋天,变成了我看见落叶就会想起她的那一秒。”景有了细节,情有了落点,哲理便有了依托。
二、直接与间接抒情:在“藏”与“露”中找平衡
抒情的最高境界,是让间接抒情为直接抒情“蓄力”,让直接抒情为间接抒情“点睛”。间接抒情是“藏”,用动作、细节、场景织一张情感的网;直接抒情是“露”,在网的最紧处轻轻一扯,让所有沉淀的情绪轰然落地。
写“父亲的沉默”,若只说“父亲很爱我,只是不说”,便显单薄。可用间接抒情铺陈细节:“父亲总在我返校前一晚,把行李箱往墙角挪半寸。他说‘靠墙稳’,可我知道,是怕夜里起夜的我撞到。箱子拉链坏了,他蹲在灯下修,台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座矮山。他捏着钳子的手顿了顿,说‘到学校别总熬夜’,声音比钳子夹拉链的声还轻。”这里的“挪箱子”“修拉链”“轻声叮嘱”都是间接抒情,藏着未说出口的爱。
铺垫足够后,再用直接抒情收束:“我忽然发现,父亲的爱从不是沉默,是他把所有的话,都拧进了拉链的齿扣里,藏在了行李箱靠墙的那半寸空隙里。原来最深的牵挂,从不是说出来的,是他怕你撞着,怕你累着,怕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得不够好。”直接抒情因有了前面的细节,便有了千钧之力。
若反过来,先直白抒情再补细节,便会失重。如原稿“妈妈很伟大,她为我做了很多事”,修改时需先藏后露:“妈妈的手总带着股洗洁精的味,早上擦桌子,中午洗碗,晚上给我缝书包带。那根蓝布条,她缝了又拆,说‘针脚歪了,背着不舒服’。灯光照在她鬓角的白发上,像落了层雪。我摸着书包上平整的针脚,突然想抱她——原来‘伟大’从不是形容词,是她把日子,一针一线缝成了我能稳稳接住的温暖。”
三、人物刻画:让“瞬间”成为情感的锚点
抒情散文中的人物,不必完整,只需抓住“与‘我’相关的某个瞬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处习惯,让人物在具体场景中“活”起来,情感便会像藤蔓,顺着这些细节攀援生长。
写“祖父的坚韧”,若罗列“他种了一辈子地,不怕苦”,便显扁平。可聚焦一个场景:“祖父总在凌晨四点去菜园,我跟着去过一次。露水打湿了他的布鞋,他却蹲在萝卜地里,用手指抠掉草叶。指甲缝里嵌着泥,像没洗干净的晚霞。他说‘草要连根拔,不然抢了萝卜的劲’,说着把拔起的草往竹篮里塞,竹篮的把手磨得发亮,是他握了三十年的样子。那年冬天他摔断了腿,拄着拐杖还往菜园挪,说‘萝卜该盖土了’。我扶着他时,摸到他掌心的茧,硬得像块石头——原来坚韧不是不疼,是疼的时候,还想着地里的萝卜该盖土了。”
这里没有直接说“坚韧”,但“抠草的手指”“磨亮的竹篮把手”“拄拐挪向菜园”等瞬间,让人物立了起来。情感(敬佩)藏在“掌心的茧像石头”的细节里,哲理(坚韧是对生活的责任)藏在“想着萝卜该盖土”的执念里。人物成了情感的“锚点”,让抽象的品质有了具体的模样。
四、动静结合:让情感在“静的沉淀”与“动的流动”中呼吸
动静结合的妙处,是让静景成为情感的“锚”,让动景成为情感的“流”。静是“定”,是记忆里凝固的瞬间;动是“变”,是时光里流动的痕迹。两者交织,情感便有了呼吸感。
写“对老屋的眷恋”,可这样处理:“老屋的八仙桌还在堂屋(静),桌面有道裂,是我小时候摔碎碗划的。那时奶奶总用抹布擦,说‘裂了才盛得住日子’(静)。上周回去,看见桌角落了只麻雀,蹦跳着啄桌上的米粒,翅膀扫过桌沿的铜锁,锁舌‘咔嗒’响了声(动)。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桌上投下格子纹,麻雀的影子就在格子里跑(动)。我忽然想起奶奶擦桌子时,阳光也是这样落,她的影子和桌角的花瓶重叠——原来老屋从不是空的,是所有动静,都在替我们记着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
静的“八仙桌”“裂纹”是凝固的记忆,动的“麻雀”“锁舌响”是流动的当下,动静交织中,“眷恋”不再是抽象的情绪,而成了“阳光、影子、声响”共同编织的画面。哲理(时光会变,但记忆的容器永远在)也在这“静的沉淀”与“动的流动”中自然显现。
五、以物抒情:让“物”成为情感的“信物”
以物抒情的核心,是给“物”注入“私人化记忆”。这物不必名贵,但必须与“我”的生命体验绑定——它的磨损、变形、气味,都是情感的“密码”。
写“对旧友的怀念”,可借“钢笔”抒情:“抽屉里那支钢笔,笔帽掉了块漆,是高三那年你帮我捡时磕的。你说‘掉漆才好,证明用得勤’,说着往笔杆上缠了圈蓝胶带,现在胶带发脆,一撕就掉(物的细节)。那年你借我这支笔写作文,我在结尾写‘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用它写四年日记’,你在旁边画了个歪歪的笑脸(物的记忆)。前几天整理书时,钢笔从笔记本里滑出来,笔尖还凝着点蓝墨水,像你当年没说完的那句‘一定’(物的余温)。原来有些物,从不是摆设,是替我们把‘再见’,写成了‘还会再见’。”
“掉漆的笔帽”“发脆的蓝胶带”“凝着的墨水”,都是物的“私人化细节”,因绑定了“捡笔”“写日记”的记忆,成了情感的“信物”。比直白说“我想你”更动人的,是这物替我们保存的“没说完的话”。
六、叙述性散文的情感修改:让“真”穿透文字
修改叙述性散文的情感,关键是“去抽象,落具体”。把“我很感动”换成“那一刻我看见的细节”,把“我很难过”换成“那物留下的痕迹”,让情感从具体的场景里“渗”出来。
原稿:“妈妈送我上车时,我很感动,她一直看着我,直到车开走。”
修改:“妈妈往我包里塞煮鸡蛋,指尖蹭到我手背上,烫得我缩了下。她说‘刚出锅的,路上吃’,说着把包带往我肩上勒了勒,勒出两道红印。车开时,我从后窗看她,她还站在原地,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那围裙,还是我去年生日送她的,现在边角磨出了毛。车拐过街角,她的影子越来越小,像枚被风吹皱的邮票。原来最沉的感动,从不是说‘我想你’,是她站在原地的那几秒,比车开得再远都长。”
修改后的文字,用“烫的鸡蛋”“勒红的包带”“磨毛的围裙”“缩小的影子”等具体细节,替代了抽象的“感动”。情感藏在细节里,比直白抒情更有穿透力——因为“真”,从来都在具体的褶皱里。
说到底,抒情散文的“情”,是“真”的发酵;人生哲理的“理”,是“情”的沉淀。无论是情景结合、动静交织,还是以物抒情、刻画人物,最终都是为了让“真”穿透文字——让读者在景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物上摸到自己的温度,在人物的瞬间里想起自己的故事。就像高金秀的叙述,看似沉静,实则每个字都浸着生活的汁水,因为她懂得:最好的抒情,从不是用力呼喊,而是让所有景、物、人、事,都成为情感的“回音壁”,让读者在字缝里,听见自己的心跳。
作者简介:高金秀,甘肃省天祝县打柴沟小学一级教师,大专学历,毕业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本人兴趣爱好广泛,写作,论文,书法,绘画,唱歌,跳舞,剪纸,手工制作等,都是国家级一等,二等,优秀奖。公开课也比较成功,得到评委好评。在教学期间,成绩名列前茅。多次获奖。得到大家好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教育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