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
武汉：张维清
把清明和谷雨凝固的风雨煮熟
味道就像拨开的粽子，飘香
让诱惑的滚水打开封尘的茶心
开在水中央，偷走羞涩和含情
我生怕浮响的壶盖掉下来，摔碎它破碎的一生，泄露茶儿的秘密
也生怕缭绕和清香，纠缠不清
一盏空杯也装不完你的风花和雪月
空杯里的忧思，被吹醒的青波冲涮
再也找不到你的柔情和忧郁的影子了
一半是苦，一半是甜
从你的舌尖上走来，品味茶禅和领悟
宛如茶的沉浮，走过你的人生路
只有流入心田的那支水
才能磨响你骨子
听到游子对大山的呼唤
小草
武汉：张维清
它睡在薄冬弹成的雪被里，梦见了唐诗和宋词
被春风推醒，就像刚破红的荷尖，啄破了春色
绿，行云流水般铺开，满山遍野的泛滥
能抵还秋天破产，冷清和萧条欠下的债吗
一粒露珠坐在青草上，拼命地哭泣
一朵小花扼死在它呵护的心中
又有谁去安慰它血液里流淌着巨大的悲伤
逆来顺受，卑微地活着
活在世人的冷眼和炎凉中
但信仰的风骨，透视着不屈不挠，不卑不亢的铿锵
曾以为那是大山倒挂的胡须
捋出牧人沧桑而又幸福的故事
咔嚓，羊子割断，但长起来，比春天还快
像锈铁丝，缠紧了秋色
秋吸干了水份，死于霜降
谁说它死了，它还活着，活在唐风宋雨里
被春解说的那一点儿绿，粉碎旁观的谣言
春燕
武汉：张维清
空空的心囊，装满母亲的咛叮
驮上春忙，安放在千里的水乡
像柳丝，裁开三月丝绸般的清风
又像一枚飞行的子弹
直穿谷雨或清明的时空
一声呢喃，与父亲签订镀金的时光
衔回泥，草，木头，把一个精致的小屋
贴在梁上
好似北京奥运会鸟巢的缩影
穿上黑色的袈裟，盘旋在田野的上空
播洒经文
又像布谷鸟，唱响春天的歌声
落进黄泥的心里，让日后，浮肿的根须
仿佛听到那是父亲的呼唤
又一声呢喃，与父亲挥断了愁肠
一心一意往前飞，把春天曾经丢失在天空上的那条云路，捡回家
可苦了父亲，在凄风冷雨里冬日，守着这个家
眺望它的回路，指缝里掐算它的归期
小村的炊烟
武汉：张维清
成全了寒露，霜降和金黄的梦想
放点黄土，秋色，稻子……
搅拌父亲的苦涩
酿成了家的味道
曾以为那是风儿握在手中难以掌控的笔，在黄昏上，书写一幅狅草
曾以为那是放牧的父亲，抽痛我乡愁的一根长鞭
母亲从火膛里纺出的紫线，缝补游子疼痛的惆怅
又像父亲站在山头，呼唤远方的游子
这人间的烟火啊
养育了小村的乡音，乡恋和乡歌
这袅袅的炊烟啊
沉沉浮浮，走过你人生的风雨路
多么壮观，挂在天空上的排比句
我不知从左还是右
读出小村的忧愁
熬点炊烟，煮一壶相思酒，一种病也不见好转
无论我走到哪，它就像风筝，把我牵在挂念的手心上
怀念老家
武汉：张维清
砖长出了青苔，水井腌制的月光己生锈
土坏屋的影子，埋在了村口
曾经沁凉，沁凉的老屋，摇一把蒲扇
你就是神仙
山坳坳养活的信天游，游在圪梁梁上，游在一溜溜山沟里，游在游子的乡愁里
桃花的胭脂，涂上一抹红，开在桃花姑娘羞涩的脸颊上
叫醒吱吱的门栓，拖远噒噒的马车
就像疲惫的麻雀，从山野里背回黄昏，安顿好夜色
狗和月光蹲在家门口
看守寒露和冷清
五湖四海的方言，老屋如洒落的枯种子
宛如赶集，汇聚在这被风吹落的山坡坡上
一壶高梁酒，醉出血性汉子的划拳声
醉出自己抓不住清风和嘶喊的山歌
村姑织着毛衣，花绿飞线，在乳口潦草地游走
摸着父亲古铜色的烟杆
咕噜，咕噜的蜜水，像开了花
握着母亲粗糙的手，仿佛摸到了屋后婆婆树上的根雕
稻草人
武汉：张维清
穷酸相，但它很富有
秋，田野，金黄……
像巴尔扎克笔下的守财奴
鸟鸣是多余的，冬也是多余的
被寒露和霜降合成的田野
这就是它的奢望和守望
风餐露宿，站在凄风冷雨中
就像月光和狗蹲在家门口
守着苍茫和内心的孤独
一件褴褛的衣裳，手摇白旗
被那些闻风丧胆的侵夺者
胆颤心惊，望而兴叹
真是个吝啬鬼啊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花
临死，让那些堆积如山的遗产，都找不到归宿
是啊！稻草人的心是稻草做的
稻草人的血是秋色酿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不图回报的人
那片被风采集，被金黄宣读颁奖词的田野
就是它心中的歌
仿佛寒蝉，不离不弃，把骨头埋在这片热恋的土地上
但又有谁为它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呢
月照荷塘
武汉：张维清
一个偌大的超市，出卖荷叶，荷花，清香，月色……
购物的天堂
几粒蛙鸣落在荷叶上，生怕像胆颤心惊的露珠一样
交出它破碎的一生
莲花灯，坐上活佛，一念五百年
我想请张大千来，水墨落在宣纸上
我想请朱自清来，让那些沉香的冷清和心念，走进他的笔香
我想请我平仄的诗来，听谧静的流水，看鱼儿宛在水中央
风吹，荷叶的窃窃私语落进了荷花的心里荷花拿着红玫瑰，那盏心灯，又照亮了谁
风吹，荷花，荷叶在荷池里，跳起了空中芭蕾
我走在用木板铺成，通向荷塘心脏的路上
像似春色或星光染成的一幅画
这诗意浓浓的荷塘，我不知掀开红盖头，那朵荷花仙子，是我美丽的新娘
我撑起荷叶做的花折伞
宛如走在江南的雨巷，寻找丁香一样，结满愁怨的姑娘
一粒米
武汉：张维清
一粒米，那是秋天从黄土里走出的一粒泪
一粒米，那是父亲浓缩的一滴汗
那就是我小小的故乡，家的味道
那就是寒露和霜降，酿成的秋天，金黄的梦想
一波三折的浪，恰似我一咏三叹的人生路
一路向北，喊，䃥痛了父亲放养的山歌
稻花交出的金黄，曾以为那里沁香，玫瑰味的黄昏
晒在谷场上，像一溜溜沟，一道道梁
我诗歌里排比句，推成的一座山
比秋天的梦还高
小小的白，坚硬，藏着父亲一颗柔软的心
它的高度，就是你小小的乡愁
一粒粒米，让你尝到苦涩，白露，秋分……
让你看到母亲从火𤎌里纺出的紫线
缝补游子疼痛的愁肠
放进粮仓，它们坐在父亲心中，最柔软，最舒适的地方
像魂牵梦萦的游子，回到了老家
武汉：张维清
指纹磨亮的门栓，泥腥味儿霑在木头上
打开黎明，父亲像极了熟稔低垂的稻子
把佝偻的背影，送到一亩三分地上
活生生，亮堂堂的血泡，又从去年的春秋里赶了回来
如父亲刨光木头的铇子
刨薄了凝固风雨，晒干的黄昏和月光
一个斗字不识，把苦涩和奔波种在田野上
还不是想泥巴扶起庄稼，交出金黄
犁，那里父亲难以掌控的笔，在白花花的田纸上，书写人生的过往
泥沟，读成父亲额檐下，被岁月耕开的纹壑
打了花边的草帽，遮得住父亲脸上的山水
但怎能遮住那些厚重的沧桑
曾以为田边地角的八哥，磨墨，画一幅父亲的肖像
曾以为磨亮镰刀的磨刀石，能磨醒我的愧疚和迟钝
曾以为那块石碑，是无字山，是一本书，是父亲一根顶天立地的梁
我不敢惊动或揭开那壶爬满灰尘的老酒
生怕泄露他一生的秘密
摸着坟前的那双破旧的黄鞋，仿佛摸到了父亲养育的那片山地
草语
武汉：张维清
清风和寒露翻译草语
那是草坡的家乡话
它的感情色彩是绿和黄做的
春秋，只不过它走过一段的人生路
矮矮的叶影，压低了春天和山坡
草根——诗与远方，比大雁更高，比霜降露珠的思想更远
卑微地活着，活在冷眼和炎凉中
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假象里
活在唐诗和宋词里
听惯了牧人的信天游
听惯了春风吹响的叶笛
听惯了远古而来，无色无味的秋风
被秋吸干了血液，黄宣布它的死信
但它还活着，活在唐风宋雨里
以一种假象或真相，粉碎世间的谣言
爱雪，爱火，更爱杳无人烟的荒坡
行云流水般，占领了春天
落叶
武汉：张维清
寒露或霜降熬成的黄，相思的浓度不逊于缱绻的红枫
就像阔别半个世纪，居在岸边的垂柳
寻根的花泪，落在归乡的路
撕碎的黄昏，抛在半空上
其实，是一个没有冠名的村庄，黄叶做的吊脚楼
被鸟儿抛弃的家巢，装满了黄叶的叹息和感伤
像个守财奴，把这片秋天揽在自己的怀里
必须赶在深秋前，回趟老家
背个黄包，塞满小村的咛叮
飘，把一个好端端的秋天撕成了碎片
云儿也托不起它的忧伤
漂泊的背影，被秋风吹散
黄叶静静地铺满了那条街，仿佛拉长了夕阳
死了都要爱，爱心中的那朵花
金水河
武汉：张维清
蜿蜒，曲长，它内心的九百九十九道湾
我从黄昏里，喊出了它湾道里那首歌
我请来十个纤夫，拉直了金水河
但怎么也拉不直夫肩上那个沉重的问号
河，就像一根冬不拉，轻弹，落下你的情与爱，忧和愁
剪断弯曲的部分，就能做出你父亲佝偻的背影
捡回河边的石头，就能听到你母亲捣衣的声音
摆渡的船，送走两岸的岁月，送远了你的童谣
我生怕十里的桃花赶过来。羞红了金水河
也生怕油菜花，在河边回味，千年前的缠绵和细语
更怕它讨厌，黑鸟磨墨，画出它忧伤的样子
一只小鸟立在河边的高石上
眺望那条乡村的河流
仿佛眺望游子坐上乌蓬船，回家的那条水路
金水河，母亲河，那是母亲从乳房里挤出的干粮
养育我刻骨铭心的乡愁
金水河，那是我出生时的一根脐带，无法丢失的水乡
河流
武汉：张维清
宛如一根压缩的弹簧，谁能拉直
被夜风吹起的白绸缎，丝滑般柔软
我把它看成了乡愁的一根脉管，游子飞翔的血液
水夹道而行，像一群流浪的水珠
一路向北，何处何从
一个零字写在河流上——网的记忆
就像父亲戳在黄土上的鞋，交付着自己的春秋
那盏灯影在风浪中颠簸
渔夫的梦比夜来香，还香
我和你，坐在岸边
两条脚去喂喘息的河水
清澈流到了眼底
一只蜜蜂从我肩上飞到了你的肩头
送往甜蜜
就这样，让秋老去吧，让河流老去吧
我俩年轻的爱情，白头偕老
黄昏
武汉：张维清
谁能止住黄昏骨子里，流出疼痛的血
谁又知道，落叶进黄昏，几度夕阳红
黄昏是花朵，在夕阳里渐渐枯萎
黄昏是美术师，在大地上，调一幅喜庆的油画
我看见，那座大山，背不动黄昏
我看见，小草上，夕阳渐渐褪色
我看见，那些凋零的红枫，撕碎了黄昏
炊烟如笔，在血色的宣纸上，临贴
如一幅书法珍品
最后，被黑夜收藏
乡愁
武汉：张维清
空荡荡的鸟巢，去掏点被月光洗白我的乡愁
到田边去看，八哥磨墨
画出我乡愁的样子
枫叶染红，唐诗和宋词心里的相思，又赋予了谁
落叶飘零，那凄美的抛物线
又成全了谁的归心和感伤
蛙鸣托起的月色
谷雨和清明曾以为是春雨
敲打大地的健盘，泛起的鼓点
蛐蛐抚琴，那凄婉，清冽的音色
仿佛轻抚我忧郁的水乡
母亲纺着纺车，把一个青涩的日子纺得悠长
宛如磨刀石，把剪断的时光磨亮
父亲推着石磨，把一个年轮磨白
把一个秋天磨成了母亲白花花的乳浆
我到山地上去捡父亲佝偻的背影
我到河边去看望，母亲的捣衣声
抱着那壶老酒，唱响九妹
花轿，透红的花蕾
她的倾城，也扶不起我飘然的影子
云在天上
武汉：张维清
一路向北，带上疲惫，像游子背上白色的行囊
远走他乡
那是母亲从故乡寄来的家书，字儿噙着相思的泪
那是追赶天边的月，思念空空，埋在了风雨中
烧燃的火焰，烧出了一滴滴雨
在灰烬的遗址中，又长出了蘑菇
飞鸟衔不走，风儿吹不落
它不停召唤，远方的游子
曾以为天池里，一片飞舞的芦花，撕碎了云彩
曾以为那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白云洞
专门收购人间的悲欢和离合
天上的乌云游走，一不小心
掉进塘里，渐渐，呑噬水中的那朵浮云
武汉：张维清
我在云朵上定了座
拜访过古刹诗和古香古色的楼榭
你可邀请张大千，八分山落在纸宣上，如诗如画
你可邀请杜甫，对影成三人，吟诗作赋
如果安排鬼斧神工的轿子
挑山工的嗨嗬就会有声有色
如果在八分山上放点天池
就像燕子的呢喃，妙手回春
小溪潺潺，八分山撕裂疼痛的血口
掉进小鸟噪咶的深潭中
像睡美人，千姿百态的石头滚下来
宛如水井的石头搓成的绳，缠紧了你的乡愁
对着这缷了妆的八分山
它的神秘消失在云雾里
但你的意象更如轻雷拨开那只水蜜桃
梦游八分山，初恋心态，皱巴巴的
可否将我的醉话种在这里
养一群小诗和眺望
小麦
武汉：张维清
当它从农夫指尖上渦落，根就回到了它的故乡——秋分和霜降
那些甜言蜜语的雪花哄它开花，但被寒冬的谚语拒绝
拨节，黑暗，潮湿，沦陷……
把风调雨顺的谷雨，清明，雨水……
安排了时光
麦鸟飞过漏下的歌粒，曾以为是父亲的水乡谣
油菜花从春江花月夜走来，曾以为送给它最美的花篮
绿油油的，风吹，仿佛做起海飞丝广告
把一个人字摞倒，扶起，移到春天的尽头
举起火把，在田野上奔跑
散发的味道，就像屈原笔下磨出的麦香
金色的诗行，写在清风明月上
麦子在这幸福时刻，干干净净走完自己光辉的一生
坐进粮仓，宛如坐在父亲心脏上最柔软，最舒适的地方
又像我，回到了甜美的故乡
乡野
武汉：张维清
萤火虫提着灯笼，在乡野里打个窑洞
泥土上种几行红豆
青蛙的鼓点，落在荷叶上，惊心动魄，生怕交出它破碎的一生
荒草上的那粒露珠，藏着一枚月光
或许子夜后，向你交出那金亮的唐诗和宋词
被梨耕开燕子的呢喃，一片金黄长出了它的民谣
泥沟一道道，那是清明，谷雨，雨水走过的人生路
绿，行云流水般铺开，韵律地拨长
就是春天沦陷的高度
黑暗，潮湿，在这里渐渐老去
熟稔的谷子，就像父亲佝偻的背影
金黄站在凄风冷雨中，宣读一年的光景
耐不住寂寞的镰刀，与稻穂作一次深层次访谈
把金色的诗句写在寒露和霜降上
一群八哥飞过来了，磨墨，画一幅秋收
牧童反坐在牛背上，也走过来了，笛子七孔里飞出童谣
老井
武汉：张维清
如泥碗，端给你的老酒，醉倒在水井唐朝的月光里
清水，扒开，你眼里几分乡愁的影子，瞬间湿透
养过你的乳名，养过你的乡音和乡恋
那支走进你心脏的水，至今还在回味你的飞翔和呼唤
从荷塘边赶来的清香和蛙鸣，清晰可见
炊烟捋着胡须，讲述老井酸甜的沧桑
一路滑下去的石板，如纤夫的绳
怎么也拉不直井梁上那个沉重的问号
家里吱呀的轱辘，还想吊起水井里那枚空空的瘦月
村姑踩洗蚊帐，仿佛清洗亮堂的情歌
汉子挑起水桶，把风景里黄昏，领回了家
望着这一屁股坐在井石上的老井
像佛，播洒祈福和真爱
又像母亲从乳泉里挤出的汁，纯美而甘甜
梁子湖
武汉：张维清
湖水，我从不怀疑那里娘子眼眸中流出的一滴泪
酸咸，或许是青山和绿水，凄风和冷雨，娘子的悲苦酿的
岛，在湖中央摇晃，像一个醉汉
又像坐在水牢里，被水鞭抽打
一盏微略的光与巨大的黑相加减
难道是梁子湖暗淡的人生么
娘子携儿立于岸边，秋水望穿，泪水涟涟
最后把自己站成二千年的相思树
永不凋谢的塑像
游船抛出银链，拉直了梁子湖
但怎能拉直娘子肩梁上那个沉重，忧伤的问号
小旗飘飘，鸥汀飘飘，像一缕放飞的茶香，撵着你的神情，不放
炊烟长在湖心上，湖风，湖雨和湖歌是渔夫的家
竹竿点破黄昏，船儿撑得老远
用网捡回一个个丢失的符号
小水鸭磨墨，画出娘子内心的伤悲
芦花也飞过来了，就像山坳坳凉山的辣妹——母亲
嫁到千里热恋的水乡
梁子湖，心中的菩萨，滢滢的水
甜得醉心，美美的歌
永不陨落的太阳
金水河
武汉：张维清
跳望窗口的灯火，挂在长堤上，宛如出卖一条星河
炊烟去接小桥，流水，人家……
端给金水河一顿美味的早餐
坐在河边垂钓的柳儿，是钓一壶春色
丝丝缕缕的燕影，还是金水河的忧愁
一道弯，像锈铁丝的野草，缠紧小村的沟沟坎坎
又如父亲放牧的长鞭，抽痛了我弯道上的乡愁
这里盛产湖歌，湖鸟，湖爱……
这里居着一群湖歌，湖风，湖光……
用一条破网在湖心上去捞昨天丢失过的符号
再把黄昏拖上岸
我把它读成了出生时，母亲送给我的一根脐带
又把它看成了湖雨绣在父亲额头上，深深浅浅，弯弯绕绕的沟壑
我到河中央去捡曾经用瓦片或石头抛弃过的水漂
我到河边去捡母亲为她定制的捣衣声
扒开水页，眼哐里的愁肠，瞬间湿透了
亲着金水河，仿佛吻到了母亲那张月亮般的脸
只有流入我心田的那支水，才能听到我真真切切的呼唤
武汉：张维清
山坡是黄土做的，就像山沟是民歌和炊烟做的
是谁把山坡做成了衣板
春分，清明，谷雨……
把农谚搓成了花花绿绿
山坡爱庄稼，雨水，朝阳
但从不贪婪苦涩和汗水，一点一滴喂给梦里的根须
它是金宝箱和银宝箱，寒露或霜降端出金黄
它是一幅油画，涛声宣读颁奖词
唢呐声声，送远心中的九妹，花轿里那里别人的新娘
山坡爱白杨，那是我的快乐老家，居着一群兰花花和水乡谣
山坡爱旧墓和新坟，腾出地方，以便每个漂泊安顿的灵魂，都能够安息
是啊！比山脚那个村庄安家得早
比山腰那棵千年古树根扎得深
被深秋逼出最后一棒玉米和一颗洋芋
露出自己黄土的胸膛，站在凄风冷雨的秋播中
眺望春天的来路
村口
武汉：张维清
母亲的相思和忧愁都放在了这里
等着你的眺望
老村口边不开口的那棵槐树，年轮沉默了好多年
只是落叶不经意间勾起游子的归心
牛哞，把老村口上的黄昏拉得好长
从山梁梁上滚下来的马车，驮回最后一棒玉米和洋芋
从村口回家的高梁，都会抱着一壶老酒，在风沙中，唱响信天游
这里流失好多的别离，相聚，泪水……
这里的村口就像你疼痛的伤口
用草檐下的月光，山沟里清辉，放点疼，熬成偏方
病也不见好转
这里的村口就是放在槐树上的鸟巢
装满你的乡愁
村口的那条小路，走过唢呐，走过花轿，送远我的初恋
村口的那条小路，走在黄昏日出，走在游子的心扉上
村口的那条小路，是游子的一根脐带，回到梦里的故乡
武汉：张维清
像条河，把两岸的山挤宽
养了一群炊烟，乡音，山歌……
兰花花的喉咙里，种了你一亩三分地的名字
呼唤被风吹散
蒲公英撑起花纸伞，在沟边，等着母亲的𬘫溪纱
一群羊子挤得水泄不通，也挤疼了父亲的鞭影
父亲扎着花白巾，像只山羊
铃铛里掉落童谣
散开的大山，把自己编成一本书
被风翻读着，人生走过的雨和沙
红高梁，那是小村端给你的一壶老酒，醉倒在村口的相思下
那是九妹出嫁，唢呐送远，泪花凝霜的路上
白芦花，飞舞，像我童年的心，回到了老家
母亲纳着鞋，千层浪温暖了远方
父亲劈柴，屋角的木头推起来比劈倒的黄昏还高
夜深，山沟沟掉进了沉寂
一只狗和一枚月守在家门口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