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张维清
想约诗仙李白提着绝句,到武汉大学,看望樱花
想约姜太公到西子湖畔,钓一缕春光
春在梨花园里调色,生怕梨花落泪
白鹭上青天,辽阔的想象不逊于鸿鹄的远志
清风,就像麻雀给的翅膀,贴着地面飞
去过的地方,定会交出翠绿和金黄
挂在半空上的春雨,排比句拟用修饰的手法
宛如柳丝的胡须,埋着三月的乡愁
桃花提着红灯笼,找陶渊明遗落的诗句
桃花姑娘的红盖头,眺望山那边的唢呐和花轿
可苦了冬梅,在春天的村口上哭泣
拒绝,再次拒绝,开一次花
羊子口袋里装满春草,挤在那条河流里
春潮涌动
牧童反坐在牛背上,细柳编织的帽,演一场闪闪红星
野草
武汉:张维清
长生不老,春的绿,秋的黄
以一种假象掩盖红尘的真相
活在唐诗宋词的字根里
活在冷眼和卑贱的世界里
活在叶子压低春色的影子里
无非把去年的春秋,复制一遍
无非在绿叶里放点谷雨,清明和忧伤
在黄草里放点寒露,霜降和相思
仿佛把自己看成南国的红豆
曾以为那是大山的胡子,埋着我的乡音
曾以为那粒露珠是它哭伤的泪滴
一朵花扼死在心田里
像风中难以撑控的笔,在绿纸上书写人生春秋
又像炊烟,逆来顺受,但从不低媚折腰,举起信仰的骨头
黄草,宣布破产,谁又去出卖冷清和萧条,抵押秋天欠下的债
爱烈火和白雪
遇见春风,疯长,粉碎世间的谣说
武汉:张维清
紫燕衔回南方的春天
把呢喃种在水韵江南
枯木发芽,黄草返青
卑微,只不过在青春里走了一趟
青蛙打鼓,蛐蛐抚琴,萤火虫的灯笼高高挂
在田野上闹起了春晚
被农谚诱惑的软泥,交出了沁香
犁,割开鞭影,割开布谷鸟的割麦插禾
犁,像父亲灌过的一壶老酒
醉了清风
又像一只风笔,在白花花的水纸上,书写人生春秋
翻开春泥,破折号,排比句
必有它深远的用意
瞬间,行云流水,绿淹没了谷雨和清明
我叫来蝌蚪,磨墨,在土布上
涂一幅水墨画
我放鞭,烧香,祈福
把万紫千红的春迎回家
稻子
武汉:张维清
是谁在田野上,涂一幅金色的油画,寒露和霜降,垫了底色
曾以为那是秋天搬来的黄昏,黄土沦陷
被苦涩和汗水泡白的稻子
站在凄风冷雨中,发表丰收的感言
波涛一路向北
稻花走了八百里,香味依旧
每一粒白花花的稻谷,藏着父亲一颗柔软的心
稻子把自己弯成相思的月亮
跟父亲说句心里话
然后,被镀金打包的紫燕,驮走
一粒米,就是我小小的故乡
它的高度,就是我的乡愁
耐不住寂寞的镰刀,与稻穂作深层次访谈
金色的诗行写在泥土上
谷儿在这幸福,激动的时刻
干干净净走完自己金黄的一生
落叶
武汉:张维清
老了,想家,站在秋的渡口,望穿秋水
是谁把黄昏撕成碎片,洒入秋风
是谁用晚霞糊的吊脚楼,挂在小村
就像抛弃的河流,流浪,但从不回头
那是天空上的红点,平分秋色或天地
那是被秋煮黄的寒露或霜降
相思的浓度不逊于南国的红豆
在天河里飘,像只小船,摇啊摇,摇到我外婆的澎湖湾
画出的抛物线,埋着忧伤和牵念
落叶纷飞,凋零着它的相思泪
可苦了树枝,一夜破产,还有谁去出卖它的冷清和萧条
回到了老家,化成淤泥
死了都要爱,心中的那朵花
父亲
一生从不截留苦涩和忙碌
血汗扶起的庄稼,交给秋一幅金色的油画
喇叭烟过着清贫的日子
沉淀的烟灰,装满了父亲的农谚和农事
推开门栓叫醒黎明
就像紫燕,扛个屋檐出门
背个黄昏回家
指甲的泥巴,硬硕的老茧,同做一个梦
父亲,你就是山地做的搓衣板
把月光洒下的寒露和霜降搓成了金黄
父亲,你就是裁缝,把土布裁成了花花绿绿的衣裳
被岁月锤成佝偻的背影
我看成了低垂的稻穂
又把花发读成了一片芦苇
如今父亲老了
撑起拐杖在田间地头走走
敬畏里落下人生几多感慨,几多春秋
采茶
武汉:张维清
小小白,那是大山自缝的花补丁
小小白,那里谷雨和清明调出的春色
一群花蝴蝶,从茶林中飞来
茶歌满山飘
宛如跳动的音符,十指尖尖,采撷云雾,春风和清香
背篓里,溢出三月的梦想
我看见采茶的姑娘,脸上盛开茶花
是等山那边的情哥来采
还是等着山那边的情歌,把她领回家
情歌对唱,茶花醉了;姑娘羞答答,情哥牵着手
那是他最美的新娘
柳
武汉:张维清
一缕青烟上云天,还是绿瀑挂前川
燕影剪不断,清风理不清
丝丝缕缕,心有千千结,谁能打开它的心锁
像垂暮的人,河边钓一缕春色
曾以为春导,做起了海飞丝广告
杨柳细腰,轻歌曼舞,谁知道
像舞女在歌舞升平的舞池里,讨点生活
随风摇摆,但从不沉沦
柳尖与大地的距离,又成全了谁的感伤
柳絮纷飞,花香拂面,苦苦凋零
取一根,能量出唐风宋雨,秦砖汉瓦的忧伤吗
弹一曲,是谁掀起柳帘,沉入悲歌,相思赋予了谁
垂柳依依,深情扣扣,我的春心何处何从
放羊
武汉:张维清
走在白花花的河流里,甩响的铃铛
挤痛了我心爱的姑娘那条放牧的鞭影
爬到山头,把内心的雪花或白云洒在草坡上
姑娘放养着山歌,仿佛那座大山放养着小溪
湿了羊子眸中姑娘的贪恋
姑娘的裙子飘飘,宛如她的爱浪飞飞
把自己看成了活泼可爱的山羊
在风情万种里眺望
我走近羊子,相互打量,像失散多年的兄妹,相拥而泣
我走近羊子,一声不吭,把头埋进青草里
中断了与天空的联系
与心爱的姑娘牵着手,跳起了锅庄舞
夕阳又把羊子赶进了那条河流
河水翻涌,一次又一次被小村的炊烟呼唤
麦地
武汉:张维清
落地,就像那片落叶,回到了故乡
在呼啸的长风里,在温暖里雪被里
做着春天的梦想
采集谷雨,清明,鸟鸣……
灌进麦浆,拨节。
潮湿,阴暗,沦陷都居在这里
仿佛做起了海飞丝广告
波涛扶起的人字,伏倒,立起,立起,伏倒……
消失在春风里
清香覆盖小河,山坡
金黄的麦穗,交出三月屈原笔下的光芒
麦子在这幸福的时刻
干干净净走完自己辉煌的一生
此时的空旷,是真正的空旷
拾麦者,宛如捡起我内心的那个秋天
桃花
武汉:张维清
破红,就像一朵小红花别在清风的衣襟上
桃枝,一头挑起桃花姑娘的春梦
一头挑起雨水,谷雨和清明
那是一条天街啊,在枝头上出卖桃花和春色
它们开得单一,又过于猛烈,来人间一趟
生怕错过花期和花容
探花的桃花,喊出我的名字,相拥而泣
飘零的花瓣,桃花潭和桃花水,也托不起它的忧伤
红灯笼,高高挂,照亮了桃花梦
也照亮了游子回家的愁
血液里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请别去破核,泄露它一生的秘密
鸟巢
武汉:张维清
那是一粒黄金分割的点,分开天地
那是天空上的一颗黑痣
仿佛十月怀孕,母亲在我屁股上戳下一枚青色的胎记
好富有,林子,叶子,蝉鸣……像个守财奴,居进了那个风餐露宿,千疮百孔的黑屋子
曾以为是父亲用篾做的背篓,背走人间烟火,或叶子的叹息和感伤
曾以为是一个黑乎乎的漏斗或筛子,筛走冰雪,风雨
但装满了我的乡愁
鸟儿是工匠师,设计师,把一个精致的鸟巢打造成宫殿,搬进了北京体育馆
鸟儿是佛,穿上袈裟,在这片林原里,播洒经书和人间真爱
驮上秋色,出远门了
可苦了泥巴和木头,掐算它的归期,眺望它的来路
我把鸟巢看成了鸟儿,在远方呼唤
回家
武汉:张维清
清理行囊里的咛叮和祈福
错把异乡当成了故乡
再把工棚上的月亮摘下来,把嫦娥的泪装进我眼袋,泡点相思
仿佛听到云在呼唤
山沟沟里兰花花喊着我的名字
山梁梁上的红高粱,端出一壶老酒
火车切割着,放下一个个驿站
山村,坟墓,大山,灯火……一晃而过
我到村口信箱里,去掏母亲的牵念
到小路去捡父亲浑浊的眺望
一只黄狗扑面而来,摇头晃脑,把我领回了家
跟母亲修剪指甲,装满了泥巴
摸着母亲粗粝的手,仿佛摸到了那片黄土
跟父亲揉揉肩,捶捶背,胡须里长出了童话
烟斗里抖落故事
小院沸腾了,二嫂,三哥,五弟……
曾经和过往,就像纺车纺出的线,细绵,悠长
炊烟那是家,那是母亲的味道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