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三线建设启动60周年征文116

难忘军工学徒时
李佃玉
1970年11月29日,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从这一天开始,我抛弃了日照老家优越的就业条件,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沂蒙大山,融进了三线军工建设的大军中,开始了贯穿我多半生的军工生涯。
1969年,山东省按照党中央的部署,在全省范围内重新调整、充实各级党政机关,十月份,在我刚满19岁不几天,就被荣幸地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推选参加老、中、青“三结合”的区革委,并被补选为常委,协助区革委主要领导,分管全区的文教卫生工作。当时我还只是一个户口在农村的“三不脱离”的干部(不脱离基层,不脱离群众,不脱离生产),每月除了挣300个工分外,国家补贴十八元钱的工资。在这一年中,我主要参与领导了全区的三大工作:一是整顿文革中混乱的教师队伍;二是全民防治“钩端螺旋体”病;三是推进农村基层文艺宣传和思想教育。经过我一年比较出色的工作,第二年,组织决定给我转正为国家正式干部。有三个工作任我挑,一个是任区团委书记,二是任区办机械厂厂长,三是直接入伍去县武装部当干事。而就在这时,上级传达了因国际形势异常紧张,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大规模的外国侵略,党中央决定在全国部署三线军工建设,要求全国“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此时,我作为一个热血青年,马上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三线军工建设。但是,县、区领导却不同意我走,反复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留在本地工作,但我主意已定,坚决要求去三线军工工作,最后,领导在反复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只好尊重了我的意见。
启程进厂的那一天,我和几百名军工三线来日照招收的学徒工一起,早早背着简单的行李卷,在县招待所前集合后,分别坐上了写有编号的十几辆敞篷的大解放车。由于互不相识,上车后都无话可谈,但只过了一小会,就从“贵姓?”问候开始,打开了年轻人好奇热情的话匣子。大家谈兴正浓,忽然听到有人喊“咱们快已跑出日照家乡边界了”,一听到这话,大家都赶紧向两边望去,都很想再看一眼家乡的山山水水。汽车疾驰而过,我们这才意识到,我们去参加三线军工建设工作,就要真的离别亲爱的家乡了。一个年龄最小的小刘姑娘竟然大哭起来了,她这一哭,将一车人的情绪,霎时带进了第一次离别家乡和亲人的痛苦之中,大家都默默无语,有的女青年竟然也跟着抽泣起来。但毕竟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在车厢里寒冷的空气中,又充满了欢声笑语。经过一天的艰难颠簸,临近天黑,我们才走到地处沂源县土门公社黄崖大山中的三线军工企业——国营山东第一机械修配厂。这个厂是国家在一九六五年,国际形势非常严峻的情况下,为备战而在沂蒙大山里秘密建立起来的第一个三线军工厂,当时就有职工近2000人,主要生产7.62mm半自动步枪。这次从济南、青岛、潍坊、临朐、日照和郯城等地共招收了近一千名学员。我们进厂时,其他地区的学员也先后陆续到达。晚饭是每人两个馒头,一份炒白菜,一碗稀饭。晚饭后,稍事休息,就被带到厂部的军工大礼堂就寝,这里就是我们全体学员的临时宿舍。大礼堂内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几百个同时进厂的学员,每人发了一床稻草垫子,紧紧相挨,就地休息。但大家都异常兴奋,毫无倦意,干脆席地开聊。就这样,在这里度过了我终生难忘的军工生涯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从第二天开始,厂里安排为我们举办各项培训工作的学习班。由部队师级干部转业的厂领导刘佳禹,给我们讲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和建设三线军工的必要性、重要性。他特别强调“美帝、苏修正对我国虎视眈眈,对我国的军事侵略迫在眉梢。三线军工建设搞不好,毛主席他老人家睡不好觉。这使我们对军工建设工作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并感到特别自豪。由保卫科科长陈永昌,给我们讲军工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及保密纪律。他特别强调“我厂的军工番号是国营976厂,对外厂名是山东第一机械修配厂。通讯地址是济南第二(5)号邮政信箱。工厂的真实地址及工厂的生产等任何事情,都不能告诉工厂外的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家人。否则,都要按违反“军工保密法”处理。我们怀着对军工的神秘感,诚惶诚恐地记下遵守。结果,后来一个郯城的学员,他母亲思儿心切,拿着儿子的第一封家信来厂探亲,但按地址坐车却到了离厂有六七百里地的济南。结果,可想而知,她在济南找了两天也没找到儿子,钱也花完了,带的干粮也吃完了,儿子找不到,家也回不了,最后急得坐在济南大街上大哭,亏得有好心人,看了老人拿的通讯地址后,指点她到邮电局去查问,才和儿子取得了联系。在学习班上,劳资科科长陈风海,给我们讲工厂劳动纪律和岗位要求。他特别强调“不遵守军工劳动纪律,就不配当一个军工人”。我们从此开始了一种铁的纪律观念的养成,并成了军工素质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临近学习结束,厂里安排我们去生产车间参观。顺着近四十度的山坡,一个个台阶爬了半天,才走到藏在半山腰的一车间。这里也叫千人洞,在抗日战争期间,山东八路军的其中一个兵工厂就藏在这里。就在这个自然形成的大山洞里,老一辈军工战士,用最原始的工具和极其简陋的材料,曾造出大批武器,有力地支援了山东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这个大山洞,有几层楼房那么高。里边整齐地排列着制造枪管的高端机床,师傅们正聚精会神地加工着产品。搬运工正把已加工好的铮明瓦亮的枪管装箱后,用牵引车运送到下一个加工车间。在千人洞下边,又修成了纵横交错的几条大山洞,里边同样是机器轰鸣、人来人往忙着半自动步枪零件的加工生产。就这样,我们按照半自动步枪的加工工序,挨个车间进行了参观。大家无不为神秘的枪械加工所吸引,也无不为壮观先进的加工机械所震撼。大家都为能很快成为一个兵器制造战士而特别期待和自豪。终于盼到了学习结束,要分配工作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像揣着个小兔,都希望把自己分到开机床的工作岗位上。可当念到我的名子时,却是分到了“检验科”,我当时虽然不知道检验工作是干什么,但知道是开不成机床了,情绪非常失落。分配完后,所有学员由各单位领导接走。我和日照老乡胡明新、马炳成及其他地方的共四十多个学员,分到检验科,由科长李开传领到单位报到。
在检验科办公室,李开传科长给我们讲了检验工作的基本内容和重要性。原来检验工作是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它是所有军品生产的质量保证。而军品质量,直接关系到战士的生命安全和战争的胜败。所以,对产品质量检验的要求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听到这些,我才释怀,并下定决心,一定尽快学好、干好。接着给我们每个学员发了件蓝色背带裤的工作服,然后,给我们每个学员提前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二十一元钱,但每月要统一扣生活费十元钱,这十元钱换成四元钱的饭票和六元钱的菜票。这四元钱的饭票,是我们可以买每个月的粮食定量三十四斤,其中二十四斤面粉,六斤玉米面,四斤地瓜面。剩余的十一元工资,给我们发了现金。我们还未正式上班,就拿到工资,大家都兴高采烈。然后,李科长把我们分到科的下属的各车间检验班组,我和杨建国,闫东青,候萍,刘同风,赵丽,郭开章,等八个学员被分到了半自动步枪总装车间检验班,班长于华跃和我们接上了头,这也就预示着我们正式进入了军工学徒期。
第二天,我们检验科新分的学员就搬到了厂部有近五里路的水磨头宿舍。早上六点钟,鲁山山谷里响起了嘹亮的起床军号声,我们这些学员,及时起床洗漱按完毕后,一溜小跑先到厂部食堂吃完两个馒头,一碗稀饭的早餐,然后再去各自的班组上班。在7.62MM半自动步枪总装车间的检验班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班组的杜师傅、孙师傅和赵守祥、李世碧、张道印,高英文,孙周台、陈茂余、王金贵等其他师傅。于华跃班长给我们每个学员安排了跟班学习的师傅。我和女学员闫东青被于华跃班长留在了身边当徒弟。于师傅是济南人,当时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精明强干,不但工作优秀,还特别钟情于当时的“样板戏”,八块京剧“样板戏”中的唱段,张口就来,唱得有板有眼,字正腔圆,韵味十足,令人听得如醉如痴。每天早晨的班前会上,他都要教我们唱上几句。上班后他把工作安排好后,就把我们学员集中起来,讲解半自动步枪的基本构造、枪械原理以及弹道原理等,以后又逐步讲解枪械检验的工作要求、检验标准、检验工艺以及检验工具的使用方法等,使我们逐步了解了半自动步枪的一般原理,并逐步掌握了军品检验的技术要求。然后,我们每个学员就开始跟自己的师傅学习操作。由于我的师傅在业务上特别棒,是全厂唯一一个工人出身的专业技术人员。他经常被调到五机部(即后来的兵器工业部),参加部的专家组,到全国同类企业,进行半自动步枪的产品定型、产品鉴定和巡回讲课,他在厂的其它活动也比较多。所以,就不能经常亲自带我和师妹闫东青学习操作。班组的其他师傅的检验工序各不相同,每人只进行一个步枪部件的检验工作,而我师傅则是负责最后总装整枪的检验验收。然后,才是军代表或按批次抽检、或全检的验收入库。所以,这道工序特别重要,检验员必须对整支半自动步枪的各个部位的质量要求,都要准确掌握和熟练操作检验。因此,我师傅就要求我必须把从枪托,扳机,准星,标尺,枪管,枪刺的机加要求和几丝的允许公差,到枪托的烤漆和枪身的发蓝要求等,都要十分熟练地记牢和会检验操作。于师傅将部颁半自动步枪检验规程以及他的有关书籍、资料,毫无保留地交给我学习,我将这些资料全部抄写下来,并利用业余时间苦学熟记,然后在岗位上,学以致用。于师傅经常没时间带我们,我就和师妹小闫从枪的头道检验工序学起。由于我俩是班长的徒弟,各位师傅对我们都非常热情,因此使我的操作技术提高得很快。在不长的时间,我就不但能对半自动步枪的所有零件拆装自如,而且很快熟练掌握了整枪的检验操作工艺。后来又经过我师傅手把手地传、帮、带以后,并经过了严格的考核,我在班组里的学员中,第一个走上军品检验工作岗位,发给了我可以在半自动步枪合格证上盖章负责的五号印戳,成为虽没出徒,但已能独立顶班工作的学徒工。经过我检验过的半自动步枪,不管我师傅和军代表抽检还是全检,批批合格,次次过关,从未出现漏检、错检事故。军代表和我的师傅都非常满意。
1971年上半年,厂武装部部长桑志发,按照上级要求,对我们所有学员分批进行军事训练。由武装部干事常峰智具体组织管理。我们检验科的学员在四月份开始集合,军训期为一个月,军事教官王班长,是从济南军区挑选来的,我因在家时,曾任过民兵独立团机炮连指导员,这次被指定担任班长。军训期间,我们住集体宿舍,任何人不准请假和私自行动。完全按照正规部队的标准进行训练。每人发一支半自动步枪,先从叠方块被子和打背包开始,到立正、稍息的队列训练,带枪匍匐前进,再到拼刺刀和射击、投弹,完全按军事教程进行。有时还要半夜突然搞紧急集合,在几分钟内要全部穿好衣服,还要打好背包,这对我们这些从未经历过的学员来说,真的太难。致使有的学员第一次紧急集合时,只好赤着脚,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夹着被子跑向操场,连异常严肃的教官都忍不住大笑。后来,有的学员就睡觉不脱衣服,但被教官查铺查到,又受批评。就这样经过多次严格的训练后,我们紧急集合的速度和状态都有了很快的提高。在练拼刺刀时,是从枪上肩、枪下肩、枪上刺、枪下刺的基本动作开始练,然后练拼刺刀的各种技法和要求,不但要会左刺、右刺、上刺、下刺和突刺的基本步法和枪刺使用要领,还要喊得杀声震天,令对手胆寒。在练带枪匍匐前进时,要求我们在规定时间内,用规范的军人姿势,头、身平行,用右胳膊带枪,左手支撑与全身协调快速匍匐前进,到达规定目的地。我们每天泥土满身,一天一换衣服,工作服都磨出了洞。在练射击时,则要求心要静,气要匀,手要稳。眼睛、标尺和准星要“三点成一线”,我们每天端着枪练卧姿,跪姿和立姿的射击要领,一练几个小时,胳膊都练肿了。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在实弹射击考核时,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我本人五发子弹打了四十五环,得到教官好评。军训时的野营拉练,更使我难以忘怀。先是每天早上五公里,后来增加到十公里的越野练习。教官亲自带队,我们要背着背包和一支半自动步枪,一会儿慢走,一会儿快走,一会儿还要跑步前进,这是对每个人体力耐力的极限考验。我是在农村长大的,体力尚可,不但自己不能掉队,因是班长,还要帮助女学员多背一支枪,勉强还能坚持下来。但一些城市来的学员,就只有哭鼻子的份了。这样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使我们的身体素质和政治素质都有了很大提高,使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做一个合格的军人,是何等的不易。在离军训期结束还有七八天时,我突然接到厂部通知,到政治处接受新任务。于是,就这样结束了我在学徒期内终生难忘的军事训练。
到政治处后,我被分到保卫科帮忙,原来省公安厅督办本厂在文化大革命中,打死厂长王耕田的案件,厂里将当时与此案件有关的重要人员,全部集中起来,举办学习班。我们这些抽调上来的人员,就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陪着他们交代和查清案件的有关问题。我和李存孝师傅分管陪伴一位刘师傅。但我并没有将这位刘师傅当成案件嫌疑人,我始终摆正了他是师傅,我是学员的位置。每天早上,他们还没起床,我就给两位师傅打好洗脸水,并给他们捏好牙膏。吃饭时,我负责去给两位师傅买饭。刘师傅不写材料时,我们就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感觉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所以,就多次和领导要求回检验科上班,正好厂里因“抗美援越”的军品任务太重,组织全厂大会战,各个岗位缺少人手,于是,我趁机回到了总装检验,顶岗上班。
大会战期间,职工加班加点大干,厂领导天天在各车间调度产品生产。食堂将饭菜送到每个车间。平时,我们每顿饭买的五分钱一份的白菜帮子,基本上就是清水煮熟,不见油花,而这时送的五分钱一份的菜,不但有油花飘荡,竟然还有指甲盖大小,薄如纸片的一两块肉片,我们都非常惊叹炊事师傅的手艺太棒,每天能把肉片切得这么薄,竟还切不到手指头。平时清汤寡水的稀饭里,米粒也增多了不少。馒头好像也比平常大了一些,这也算是厂领导对大家进行大会战的犒劳,大家都非常满足,干劲冲天。没有一个职工请假、歇班,许多职工带病坚持工作和轻伤不下火线,甚至推迟探亲和结婚,好人好事层出不穷。每天每人都在主动加班加点。那时,加班加点工作没有一分钱的补助,纯粹是真正的义务劳动,但每个职工都把能参加这种义务劳动,当成一种很高的政治荣誉。如果班组长不让谁加班,那谁就一定会认为是班组长在歧视欺负他,并可能因此和班组长结下“梁子”。我们总装检验班组的任务太重,人人需连续上班二十四小时。累了,就躺在步枪的包装箱上迷糊一会,接着再干。下班后,回宿舍只休息三四个小时,又主动跑到岗位加班干活,我们的李科长急得下命令让大家轮班休息,但无人服从。我和我的师傅是在连续干了三十六个小时后,才让科长硬撵回宿舍休息。 这时,眼看夏天来临,但我们大部分学员都没有夏天睡觉用的凉席,第二天,我就约了本科也是已连续干了好长时间,被领导强迫在家歇班的杨建国、耿宏伟等八个学员一起,去淄博买凉席。那时交通异常不便,每天只有一趟途经我厂的客车到淄博市,在这里根本坐不上。我们只好搭本厂去淄博拉货的大解放车去。我们到了淄博买上凉席后,中午饭也没吃,就赶紧到本厂驻淄博办事处等本厂往回走的车,但从中午一直等到晚饭后,也没等到,原来车到济南去拉货去了。那时住宿要凭单位介绍信,而我们都没有。这时,我们走走不了,住住不下,我们已经两顿没吃饭了。而我们第二天还要按时上班,因为大会战期间更不敢违反劳动纪律。我们个个急得真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因我的年龄最大,他们今天又都是我约出来的,所以,他们就都围着我急切地问“咱怎么办”?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无奈地和大家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他们都满怀希望地问我有什么好办法,我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今晚我们只能步行走回厂,决不能耽误明天上班。”其它学员一听,就急眼了,因为从淄博到我厂,大约有近一百里山路,他们都是城市里来的孩子,平时连十几里路也没走过,一听我说要步行走这么远回厂,都连连摇头。但我的主意已定,拉着本班组的杨建国和小宋,扛着凉席就开步走,其余几个人年龄又小,看看实在是别无他法,也只好跟着我们一起步行走开了。一开始,我们走得还兴高采烈,大家有说有笑,但走了三四十里路后,我们又饿又累,因为我们去的时候是想跟车买上凉席后,马上跟车回来。根本没准备在外边吃饭。而那时去饭店吃饭光有钱不行,还要凭全省或全国粮票,我们都没有,所以从上午到晚上一口饭也没吃,后来连饿加累,腰都直不起来了。我们当时都穿着塑料凉鞋,走了一会后,因出脚汗,一走一出溜滑,我们便只好脱下凉鞋,用手提着,赤着脚,扛着凉席走,那时的公路不是柏油马路,而是砂石路,因我们那时都没有穿袜子的习惯,第一次赤脚走路,被砂石硌得我们一步一咬牙。年龄最小的小董,连累加饿实在受不了了,坐在地上哭,怎么也不走了,我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劝也不行,他是我把他带出来的,我不能把他扔在路上不管,只好连劝带哄,和他说等会在路上截个汽车让他坐车走,他这才勉强跟着我们走。可那时晚上跑的汽车很少,我们走了半天也没有碰上个汽车。后来,好歹盼来了一辆汽车,我冒险站在路当中把车拦下,其他几个伙伴赶紧围上去,想讲情只让司机把小董带走就行,可司机一看围上了七八个小伙子,每人肩上还扛着东西,以为碰上劫道的了,一加油门又跑了,我们是又恼又恨呀,可又无可奈何,只好轮流架着小董,走一会,歇一会,继续前进。走到下半夜,我们又饿又累又困,脚都被砂石划出了血,一瘸一拐走着,真像从战场上下来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这时,我就领着大家唱歌,唱《打靶归来》和《三大纪律八项主意》,大家的情绪这才有了好转。我们就这样艰难地一直走到了快天明,才走到厂区附近的土门大桥上,在桥上,我让大家就地休息一会,然后就赶紧去食堂吃饭,直接去车间上班。可到了车间点名时,小董竟然没到,我们又赶紧顺原路去找,结果在土门大桥上,看到小董还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们叫了半天才叫醒他。就这样,我们只“休息”了这一天,一直坚持在大会战的岗位上。会战结束后,我又接到厂部命令,立刻到厂部接受新工作,去厂部报到后才知道,让我参加厂的企业管理工作组。这个工作组,一共四个人,由军队的李元胜代表带队,成员有副厂长张玉理,生产部计划科长曲洪义和我。任务是到各车间蹲点考察企业管理工作,考核军品生产的材料和工时定额,为厂统一进行准确的成本核算,搜集第一手材料。因当时军工生产是只讲产品质量,不注重成本核算的。同样生产一支半自动步枪,有的厂成本造价是二百元,而有的厂成本造价是五百元,但只要都是质量合格,就统一加百分之十的利润,由部队收购。我们厂率先在全国同类厂中,试验搞成本核算。我们工作组的成员,就从生产半自动步枪的一车间开始,挨个工序,考察步枪零件生产加工过程中,主材料、辅材料和工时的实际消耗,算出加权平均数,再加上合理的允许误差,摸清各个步枪工序的材料和工时定额,为全厂准确的成本核算,提供了可靠的第一手资料。这也为以后我厂成为全国半自动步枪底图厂,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当时,我在张玉理和曲洪义两位企业管理专业领导的指导下,写出了工作组考察企业管理的综合报告,得到了军代表夏政委和厂长候君格的好评。
这项工作完成后,我想尽快回检验科工作,但厂领导又让我参加职工生活工作组,到职工食堂蹲点,由分管后勤的于副厂长带队,成员有后勤部行政科王焕民科长和我。我们直接进驻全厂最大、职工意见也最多的第二食堂开展工作。这个食堂,有炊事人员七十多人,在这个食堂吃饭的单身职工有近千人,职工对食堂工作一直意见很大。特别由于有个职工在吃饭买的菜里吃出老鼠头,而导致了职工给厂领导贴大字报。所以,引起领导重视,决定派工作组,彻底解决职工食堂问题。我们工作组在食堂先是考察他们做饭的工作程序,寻找管理漏洞。吃饭时,我们为了避嫌,不在食堂里边吃饭,而是到大厅和职工一起排队买饭。经过一段时间的详细考察,我们找到了食堂没搞好的根本原因,就是不搞核算,管理混乱。于是,我们工作组决定调整食堂管理人员,然后,从仓库进出粮食、蔬菜和副食品入手,每顿饭用多少米、面,多少蔬菜和副食品,以及多少油、盐、酱、醋,甚至用多少水,都搞好计量。然后,控制好饭菜制作的每一道工序,直至应该能卖多少份,都做了基本精确的核算。结果,使食堂面貌大为改观,职工生活大为改善,受到了职工的普遍好评。
这项工作完成后,我的工作得到了军代表和厂领导的充分肯定。因此,我在原定三年学徒期仅开始不到一年后,便正式调入了厂政治部工作。负责筹备我厂首届“团代会”。从此,结束了我的军工学徒生涯。通过在学徒期间这些工作的学习和锻炼,使我的各项素质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从而为我在日后从事各种工作,直至担任工厂的各级领导,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所以,我的军工学徒时间虽然不长,但它是我军工生涯的重要起点,更是我生命历程中永远值得怀念和感恩的时光。
作者简介:李佃玉,1950年出生于山东日照市,中共党员,大专文化,高级政工师。1969年在日照三庄区政府参加工作,1970年后,先后在山东三线军工九七六厂,九三八一厂,第五八O五厂和日照市属企业工作,担 任过中层和厂级领导。现任日照市作家协会会员,日照市音乐家协会会员,《日照日报》老年记者团记者,《齐鲁晚报》壹点号终端记者。山东三线军工研究室和山东三线建设研究联谊会副主任,《军工文化研究》副主编。中国三线建设研究会研究员。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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