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蹁跹：锅庄舞里的天地诗行

作者：高金秀

       藏袍是会呼吸的色彩。猩红如祁连山麓烧红的晚霞，刚从丹霞崖壁上裁下来，还带着日头的温度；靛蓝是青海湖的晨雾，被巧手揉进布纹里，一转身就漾开粼粼的光；明黄取自寺院金顶的鎏金，在阳光下跳着细碎的光斑，像把整条经幡的祝福都披在了身上。最妙是那镶边的银线，老阿妈用酥油茶浸润过的手指捻过千遍，才织出星星点点的亮，舞者一动，便似有银河顺着衣褶淌下来。

       水袖是流动的风。扬起来时，是草原上掠过的鹰翼，带着猎猎的劲；落下去时，像山间垂落的经幡，裹着淡淡的酥油香。姑娘们手腕轻转，水袖便绕出个圆满的弧，那是玛尼堆的轮廓，是转经筒的轨迹，是千百年来华锐人对天地的叩问。偶有袖角扫过地面，仿佛能沾起格桑花的粉、青草的露，连尘土都跟着跳起了细碎的舞。

       锅庄的魂，全在那"颤"与"转"里。颤步时，藏袍的下摆如风中的芨芨草，贴着大地轻轻摇晃，是对脚下土地的亲昵；转身时，裙摆突然炸开，像雪莲在刹那间绽放，又似经幡被狂风掀起，把积攒了半生的祈愿都旋进风里。最动人是"踏节"，千百双藏靴同时叩击地面，靴底的花纹在尘土里拓印出模糊的图腾，与远处雪山的轮廓隐隐呼应——那是舞者与天地的对话，用脚步作韵脚，用衣袂作修辞。

       当鼓点渐急，所有色彩突然拧成一股绳。红的、蓝的、黄的衣摆绞在一起，竟像把草原的四季都织进了同一个瞬间：春的嫩、夏的炽、秋的沉、冬的洁，在舞步里轮番登场。有位老阿妈腰间的松石串随着动作轻响，每颗珠子都磨得温润，那是几十年锅庄舞跳出来的包浆，比任何华服都珍贵。年轻姑娘的银腰带撞出清脆的声，与老阿妈的松石串一唱一和，像新泉与古溪在山谷里交汇。

       暮色漫上来时，火把照亮了衣上的纹样。原来藏袍的边角绣着雪山，袖口藏着溪流，后背的图腾是奔跑的白牦牛——舞者哪里是穿着衣服？分明是把整个天祝的山水都披在了身上。他们跳着，衣上的雪山便跟着起伏，袖中的溪流便跟着奔涌，连腰间的银饰都在唱：这土地的模样，早刻进了我们的衣裳；这舞蹈的魂魄，早融进了我们的骨血。

       风穿过人群，掀起万千衣角，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彩衣在舞动天地，还是天地在借着彩衣，跳一支写给岁月的锅庄。

【作者简介】高金秀，女，大专，小学一教师，爱好广泛，书法，书画，跳舞，唱歌，写作，发表论文三四十篇一等奖，在教学方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书法，书画，多次获得国家级优秀奖，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教育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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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余禄珍（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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