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书
文／风清（辽宁）
夏天的蝉鸣是写在空中的信笺
以阳光为墨，以风为笔
在每片叶子的背面
签下透明的印章
它们从泥土的词典里爬出
把六年的黑暗酿成歌
将薄翼磨成诗的韵脚
在树的高处
朗诵写给大地的情书
蝉鸣是液态的时间
滴落在午后的池塘
泛起一圈圈年轮的涟漪
是银河遗落的星子
坠入夜的耳蜗
让整个夏天在梦里轻轻摇晃
当第一片蝉蜕飘落
诗歌便有了折痕
而新的章节正在泥土里酝酿
等待下一个黎明
以同样的平仄
将夏天再次唱成永恒
夜
黑暗是光的襁褓
星辰在宇宙的子宫里练习闪烁的语法
蟋蟀啃食着月光
把寂静嚼成细碎齑粉
风在树梢编织绳结
系住所有坠落的未命名的事物
露珠在草叶上练习倒立
直到看清自己透明的宿命
而每粒沙子都在暗处
攥紧潮汐的遗嘱
当月亮沉入地平线时
夜的伤口里长出黎明的嫩芽
所有熄灭的灯
都在等待被目光重新点燃
问佛
我在破晓时分跪拜
看露珠在莲瓣上绣着透明的经文
佛垂目，袈裟滑落成一片揉皱月色
恰好接住我坠落的叩问
为何人间总有未拆封的光阴
在窗纸上洇成青瓷的裂痕
佛的指尖掠过经筒
铜绿漫过千年的偈语一一
每粒尘埃都是星子的碎片
你们在迷雾中跋涉
只为拾回自己遗落的磷火
我追问：那爱恨为何总如潮汐
在肋骨间雕刻珊瑚的纹路
佛微笑，让晚风翻开贝叶经
所有眼泪都是星子的种子
在眼眶里种下整片银河
当晨钟第七次震碎薄雾时
我终于看见：佛的瞳孔里
万千个我正同时跪拜
又同时起身，在因果的经纬线上
织自己的袈裟，绣自己的莲花……
把人间走成一场渐次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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