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就疼

 文/刘永平

藏医理疗师正将藏红花与艾叶

裹进酥油浸过的苗草，铜灸槽里

柏枝火“噼啪”舔着药团时

她说“这是‘热熨法’，能逼出骨缝里的寒”

我瞅着青烟绕着唐卡转

“那这烟缕算不算，给疹子搭的转经道？”

她的笑刚漫过藏袍领口的松石

腰侧的疱疹就扯紧神经——

冰面先裂道脆响，铁丝网从豁口钻出

尖刺直扎肋骨缝

疼“噌”地窜上胸口时，我攥住她递来的

紫檀木柄，藏灸的铜面烫着皮肉

像块晒过高原日头的暖石

泪砸在铺着青稞秆的竹盘里

分不清是笑碎的酥油花

还是痛拧的咸水

她翻转灸具，藏药的苦香混着柏烟

漫过鼻尖时，她说“你再逗

连菩萨都要笑你这疼，太没规矩”

可不是么——

灵魂总爱踩着经筒的节奏蹦跶

疱疹偏在腰间拉道电网

俏皮话撞上去，“刺啦”冒火星

疼顺着血管滚来，像刚从酥油茶里捞的

铜勺子，烫得人抽气，偏要逗她：

“这疼不懂事，占了笑的经堂

还想锁我舌头？”

她举灸熨过第三遍时

火芯在铜槽里跳着锅庄舞

疼已举旗，在皮肤下游行

搅得五脏六腑晃

但灵魂偏牵肉体的手

跟着藏香的盘旋踩拍子——

溅起的亮，是苗草燃尽的火星

混着六字真言的暖，落进肉里

也落进灵魂里，慢慢亮

毕竟，比起让疼在骨缝里念经

我更爱瞧它被笑话呛得跌坐在

藏毯上，哪怕每跌一下

都带针尖似的疼

也值。

    2025年8月2日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