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潜伏记
(节录自徐佩珩回忆录《逝水留痕》)
文/徐佩珩 图/龙莆尧 编辑/谦坤
(十七)
下午一时多,我坐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记得那年我们从广州撤退,第一程便是从广州坐火车到佛山,我和家乡及亲爱的父母分别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不知流尽了多少相思泪,我知道,母亲因为思念我常生病,也因为父亲讨了妾侍对她冷淡了而忧伤,一个远离了爱女,又失去了夫爱的妇人,她的心境是多么寂寞凄凉啊。我坐在火车上,想着的尽是父母俩人的事,回忆他们的过去,想着他们的现在,也推想我们的将来。火车轰轰隆隆的声响在耳边有节奏地响着,途中,不时见到日本军官执着带鞘的长刀从这个车厢走到另一个车厢,他们来回的巡视着,有一些女人还陪着笑脸在跟他叽叽咕咕地说日本话,我看到和我一同来的那位年轻学生,他涨红着脸恨恨地盯着他们。
大约走了四十分钟,火车到石围塘停了下来,我随着人流出了车站,又随着人流登上一艘轮船,轮船鸣着汽笛向着广州市区进发,轮船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到广州时差不多已是下午三时了。下了船,我坐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去西关带河路找我的堂姐姐金环,沿途经过几个日本哨位,走过时都要停下来对他鞠躬。
我按着地址找到堂姐的房子,没想到一眼便见到门口挂着两个蓝色的灯笼,上写“陈府”二字,仔细再看,又见大厅中央摆设一个灵堂,墙上挂着一个男人的放大照片,两边有纸扎的一对男女,手里都持着纸帛,一个女人头上披着白布,跪在灵前掩面哭泣。我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进去还是不进去?我记得,姐夫是姓陈的,死去的是否正是姐夫呢?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很快,那女人哭完了,她站起来,把头上的白布掀开,我定睁细看,那不就是金环姐吗?见到我,她转哭为笑,拉着我的手,说:“你姐夫过身了,病了很久了。”我虽然是二十三岁的人了,但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不晓得怎么样才可以表达我对他的哀悼,哭吗?我实在哭不出来,如不哭,又不知在俗礼上合不合规,我彷徨不知所措,后来只好把手提箱放过一边,本能地对着姐夫的遗像磕了几个头。金环姐说,姐夫已死去六天了,明天就是首七,现在她和二女儿、绰号叫锄头的住在一起,已有孙子。
当晚我在她家里过夜,第二天一早我即按金环姐的指示去长堤搭汽车返夏园,她对我说:“本该我要送你回乡,碰巧家有丧事不能陪你,你自己小心行走吧。”临走时我递给她一张一元的军票,说是我给姐夫买祭礼。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数目合不合,也不知当时说了一些什么安慰的话语,总之,心情胡乱,乍喜乍悲。(未完待续 欢迎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