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残卷偶得
康熙二十三年春，泉州府学内的桃花开得正盛。
宋翊抱着一摞书册，穿过落英缤纷的庭院。他不过十八岁年纪，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眉目清朗如画，只是眉宇间总凝着一丝愁绪。作为府学中最贫寒的学生，他每日除了读书，还要替教谕整理藏书阁以换取食宿。
藏书阁内光线昏暗，尘埃在从窗棂透入的阳光中飞舞。宋翊踮起脚尖，从最高一层的架子上取下几本蒙尘的典籍。忽然，一册残破的线装书从缝隙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宋翊弯腰拾起，拂去封面上的尘埃，露出几个褪色的楷体字——《地理水法总诀》。
"风水书？"他喃喃自语，随手翻开。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多有虫蛀，但字迹尚可辨认。他本欲放回原处，却被其中一页绘制的"三折御街水法"图吸引。图中水道蜿蜒如游龙，旁注小字："水曲则情生，直则煞起，小神、中神、大神三折相顾，方为御街妙法。"
正当他看得出神，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翊！教谕大人寻你半天了，快些去明伦堂！"同窗张成在门外喊道。
宋翊匆忙将书册塞入袖中，快步向外走去。他不知为何，心中有个声音催促他留下这本残卷。
明伦堂前，府学教谕李大人正与一位身着绛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交谈。那男子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威严，腰间悬着银鱼袋，正是泉州知府赵鸿志。
"学生宋翊，拜见教谕大人，拜见府尊大人。"宋翊恭敬行礼。
李教谕捋须道："宋翊，你虽家贫，但学业优异，尤擅地理志略。今日府尊大人为父寻风水宝地，召集全城风水师比试，需要一个懂文墨的记录。你可愿往？"
宋翊心头一跳，袖中的《地理水法总诀》似乎突然变得滚烫。他深施一礼："学生愿效犬马之劳。"
赵鸿志微微颔首，目光在宋翊脸上停留片刻，似在审视，而后转身离去。
当日下午，泉州府衙后花园中，十余位风水师齐聚。宋翊坐在角落的书案前，执笔记录。各位师傅各抒己见，有的主张寻龙点穴需看山势，有的则认为水法才是根本，争论不休。
赵鸿志端坐主位，眉头紧锁。他父亲赵老太爷已卧病半年，药石无效，有相士言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作为孝子，他急于寻得吉地迁葬。
争论间，忽有一位姓马的风水师高声道："赵大人，依在下所见，贵府祖坟犯了'桃花水破局'，需速速迁葬，否则恐有女祸！"
众人哗然。宋翊闻言，想起《地理水法总诀》中确有"卯酉水破局，主桃花败家"的记载，不禁抬头多看了那人几眼。那马师傅约莫五十岁，面色红润，衣着华贵，不似寻常风水师，倒像个富商。
赵鸿志面色一变："马师傅此言可有依据？"
马师傅得意洋洋地展开一幅图，指点道："贵府祖坟东南方有沟渠直冲，正值卯酉方位，正是桃花水..."
宋翊忽然发现马师傅所指方位有误，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对！"
堂中顿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书生。
赵鸿志眯起眼睛："这位是..."
李教谕连忙道："此乃府学学生宋翊，暂充记录。"
马师傅冷笑："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妄议风水？"
宋翊面红耳赤，但想到《地理水法总诀》中的确凿记载，鼓起勇气道："学生冒昧。但据古籍记载，桃花水需满足三条件：一在卯酉位，二为直冲无遮，三需水质浑浊。赵府祖坟学生曾路过，虽有水渠，但在辰位非卯酉，且蜿蜒有林木遮挡，水质清澈，绝非桃花水。"
马师傅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忽听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咳。一个身着淡绿罗裙的少女款步走出，向赵鸿志盈盈一礼："父亲，女儿冒昧。这位公子所言极是，祖父坟茔处的水渠确在辰位。"
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正是赵鸿志的掌上明珠赵清漪。她平日酷爱读书，尤喜地理志异之學，今日听闻风水比试，特意在屏风后聆听。
马师傅见状，讪讪退下。赵鸿志却对宋翊产生了兴趣："宋公子既通水法，可曾研读《地理五诀》？"
宋翊老实回答："学生未曾得见全书，只读过残篇。方才所言，是从一册《地理水法总诀》中看来。"
"《地理水法总诀》？"赵鸿志眼中精光一闪，"此书乃三合派秘传，你从何处得来？"
宋翊心中一惊，暗悔失言，只得道："偶然在府学藏书阁发现残本，不知来历。"
赵鸿志沉吟片刻，忽然道："明日你来府衙，本官有事相商。"
当夜，宋翊在油灯下细读《地理水法总诀》，越看越觉玄妙。书中"双山五行""元关窍"等理论，与他以往所读地理书籍大不相同，却自成体系，令人信服。
次日，宋翊如约前往府衙。赵鸿志不在，却有一名丫鬟在偏厅等候。
"宋公子，我家小姐有请。"丫鬟小翠引他穿过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院中一株老梅树下，赵清漪正在抚琴。
琴声戛然而止。赵清漪起身，向宋翊微微一福："昨日多谢宋公子直言，免我赵家被人蒙骗。"
宋翊慌忙还礼："小姐言重，学生不过据实而言。"
赵清漪命人看茶，而后从案上取出一册书："听闻公子对水法有兴趣，此乃家藏《地理原真》，虽非全本，或可一观。"
宋翊接过，只见书页上密密麻麻满是娟秀批注，显是赵清漪手笔。两人谈起风水之学，竟有相见恨晚之感。赵清漪学识之渊博，见解之独到，令宋翊惊叹不已；而宋翊对《地理水法总诀》的理解，也令赵清漪频频颔首。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小翠匆匆来报："小姐，老爷回府了！"
赵清漪急忙起身："宋公子，改日再叙。"说着，将《地理原真》塞入宋翊手中，"借你一观。"
宋翊怀揣书册离开府衙时，心中五味杂陈。他自知身份低微，与知府千金交往实属僭越，却又忍不住期待再次相见。更令他不安的是，袖中那本偶然得来的《地理水法总诀》，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将他推向一个未知的漩涡。
---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