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历:毕春生,男,1972年10月出生,山东巨野县人,中共党员,本科学历,1990年从军入伍,毕业于山东济南陆军学院,2000年转业到巨野县科技局工作至今,自幼热爱文学,特别对诗歌、散文、新闻报道情有独钟。个人爱好主要是写作、旅游、书法和健身运动。
八一抒怀 文/毕春生
三十四年前,我尚是一个懵懂的高中生,忽一日便穿上了绿军装,成了兵。那时节,并不甚解"军人"二字的分量,只道是寻常职业罢了。而今五十已过,回首军旅十一载,竟觉得那一段岁月,如刀刻斧凿般深印在骨子里,拂之不去。
初入军营,班长一声吼,便教我魂飞魄散。被子要叠成豆腐块,毛巾要挂成一条线,走路要挺胸收腹,说话要大声报告。我原是散漫惯了的,哪里受得这等约束?然而三个月新兵连下来,竟也学会了"令行禁止"四字。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军人本色的最初描摹罢了。
九四年考入军校,算是我人生的转折。从战士到军官,肩章上多了颗星,心里却添了块石头。带兵不同于当兵,要操心的事多了十倍不止。当排长时,手底下三十号人,各有各的脾性。山东的憨直,四川的机灵,广东的精明,都在一个排房里搅和。白日训练场上吼得嗓子冒烟,夜里还得查铺盖被,看这群小子是否安睡。最怕半夜紧急集合,总有几个慌得穿反了裤子,惹得众人憋笑。记得野营拉练最是苦中有乐。背上几十斤的装备,一走就是几十里。脚底磨出血泡,挑破了缠上纱布继续走。
夜里宿营,两人一顶帐篷,挤得像沙丁鱼。偏是那会儿睡得最香,鼾声此起彼伏,竟成了催眠曲。清晨野炊,米饭半生不熟就着咸菜,偏觉得胜过山珍海味。现在想来,大约是因为那饭里掺了汗水的咸味罢。两千年部队裁员,我转业到了巨野县科技局。脱下军装那日,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总觉得镜中人陌生得很。
机关工作与军营大不相同,少了号声口令,多了文山会海。起初极不适应,开会时腰杆挺得太直,倒显得突兀。后来渐渐学会了"地方作风",却总在无人处不自觉地站成军姿。
每年八一,照例要与战友相聚。酒过三巡,便开始"当年勇"。谁五公里跑全团第一,谁射击百发百中,谁单杠能拉五十个。其实这些故事说了二十多年,早该腻了,偏是每回说起,都如新酿的酒一般醉人。
今年却不同,八项规定严了,巡视组也来了,聚餐只得作罢。几个老战友开了视频,隔着屏幕举杯。张排长的白发又多了几根,李连长的皱纹又深了几道,王班长的肚子又圆了几分。视频里不知谁起了个头,忽然就唱起了《战友战友亲如兄弟》,五个老男人对着手机吼得青筋暴起,各自的家人在一旁看得发笑。夜里做梦,又回到了军营。军号声嘹亮,我在训练场上带着兵们跑操,脚步声震得地皮发颤。醒来时窗外寂静,只有蛐蛐在叫。摸出枕下的优秀士兵奖章,忽然就湿了眼眶。
人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看倒是"铁打的兵魂流水的岁月"。那些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的日子,早已渗入骨髓。如今虽不在军营,但见人危难必伸手,遇不平事必发声,见责任必担当。这大约就是兵魂未改罢。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手机里战友们的祝福信息叮咚作响。我起身,将军功章端正摆在书架上,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今日是八一,我依然是个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