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祭》
旭日东升
七月最后一天,奉正厅里白菊簇拥着低回的哀乐,三百颗心随同低垂。一个三十四岁的名字在挽联上停驻:“渭水浩荡铭壮举,青春无悔换童生”——人们默念着,泪光里浮起他生前朴实的笑容。此刻,救下的男童家属、并肩的消防战士、高陵的乡亲们,依次鞠躬,泣不成声地重复:“娃是个好人……”朴素的声音,在肃穆里萦绕不去,仿佛渭水低沉的呜咽。
最不忍看的,是灵车启动之时:六岁孩童捧着突然变重的相框,里面父亲的笑容依旧温厚——那晚河滩上父亲奔去的背影,竟是他此生最后一眼;孩子从此只能守着永恒的空缺,在无法兑现的诺言里长大。警车开道,灵柩缓缓归乡,沿途静立的人影,是大地无言垂首的敬意。
记忆倒流至那个湍急的黄昏。呼救声撕裂了薄暮,他骤然把玩具车塞入幼子掌心,只一句:“老婆,看好娃!”便纵身跃入翻涌的浊流。目击者看见,他如礁石般在漩涡中托举起幼小生命,直至孩子触到援手——而他自己,却被最后的激流卷走,沉入无边的暗夜。六小时搜救,晨曦未至,在距落水处十米的深渊,人们寻回了他安眠的躯体。
他并非天生英雄。邻居含泪回忆,这位电焊工的手艺常用来修补邻家的门窗,分文不取;他的人生信条,不过是“宁吃亏不占便宜”。妻子整理遗物,手机里存着未了的心愿:“等孩子上小学,带他去看大海”——这朴素的字句,此刻成了沧海上永远无法抵达的帆影。
告别厅里,那幅挽联无声燃烧:浩荡渭水,铭记着那最后的托举;无悔青春,交换了另一朵蓓蕾的绽放。他凡俗的血肉沉入水底,却将生命的丰碑永铸于滔滔长河之上。这平凡灵魂的壮丽诗篇,从此将如秦岭般静穆巍峨,似渭水般不息流淌——浊浪淘尽,人间因他而矗立起一座永不倾圮的灯塔,在风涛中传递着不灭的光亮。
旭日东升∥《渭水祭》
奉正厅前白菊萦,哀歌渭水共悲声。
遗容含笑英魂在,翠柏含悲热泪倾。
获救稚童长叩首,消防勇士亦伤情。
乡邻掩泣呼“娃好”,渭水呜咽唤汝名。
忽传河畔呼救急,抛却妻儿向浪行。
托举童生离险境,身疲力尽陷涡横。
六天搜觅肝肠断,十米沉沙姓字铭。
幼子灵前捧遗像,忍看人间父子情?
平凡焊工心如炬,邻里常夸义举诚。
碧海承欢空有约,焊花谢作繁星荧。
高陵定论彰英勇,泾渭同悲赞赤诚。
不是天生筋骨异,临危舍命见平生。
长安铸就丰碑在,秦岭巍巍渭水清。
十六句终情未尽,英雄浩气贯秦京。
2025年7月31日
乙巳蛇年润六月初七
“渭水浩荡铭壮举,
青春无悔挽童生。”
浊流无情卷孩去,
英雄有义救幼童。
山高水远人有义,
厚天薄土总关情。
放歌吟咏《渭水祭》,
饱含热泪祭英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