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九子怨
九个鬼婴爬出妇人肚腹时，村民们的火把齐齐熄灭。月光下，那些青紫婴孩身形暴涨，化作丈余高的罗刹，九双赤目如血灯笼悬在夜空。
"还我命来！"为首的罗刹女抓起两个村民塞入口中，嚼得骨碎声刺耳。柳无尘正要上前，白霜的水晶尾突然展开如扇，将他与慧明泥塑护在身后。
"这不是普通婴灵。"她狐耳竖起，"是九子鬼母的分身！"
话音未落，九罗刹同时扑来。白霜甩尾迎战，水晶尾与鬼爪相击竟发出金铁之声。柳无尘急捧青灯照去，灯光穿透罗刹身躯，照出核心处蜷缩的婴灵——每个都缺了半边脑袋。
"原来如此！"柳无尘恍然大悟，"这些女婴生前就被削去了天灵盖！"
堕胎妇人闻言尖笑，撕开人皮露出真身——竟是尊泥塑的送子观音像，只是面容扭曲如夜叉。她腹部裂口处不断涌出黑血，血中沉浮着更多残缺婴骸。
"本座借这蠢妇之腹，收集了三百童女精魄。"鬼母声音忽男忽女，"今日得见青灯，正好炼成'九子噬佛阵'！"
九罗刹突然结阵，将莲心寺团团围住。它们天灵盖处射出黑线，在空中织成巨网压下。网上每个结点都挂着个啼哭的婴灵，细看全是女胎。
白霜的水晶尾被黑网缠住，顿时黯淡无光。危急关头，慧明泥塑突然炸开，飞出七颗舍利子击向鬼母。谁知那邪祟不躲不避，张口将舍利尽数吞下！
"禅师！"柳无尘惊呼。鬼母腹部突然凸出七张人脸，正是慧明前七世模样。她得意大笑："多谢高僧舍利补全我'七情六欲'！"
柳无尘眉间竖眼突然流血。血滴在青灯上，火焰腾起三丈高，照出骇人真相——所谓"九子鬼母"，竟是三百年前他与白霜第一世所生的九个女儿！当年他为考功名，亲手将女婴们溺毙在后院井中...
"不！"柳无尘跪地呕血。白霜也通过光丝看到记忆，水晶尾寸寸断裂："原来我们的骨肉...成了怨灵？"
鬼母笑声戛然而止。她腹中九个罗刹突然反噬，撕咬着母体哀鸣："娘亲为何不要我们？"黑血喷涌中，鬼母泥塑外壳剥落，露出真身——是个怀抱九婴的绝望少妇，心口插着支状元簪。
"这是..."白霜颤抖着摸向自己心口箭伤，"我的第一世肉身？"
第八回 三世灯
鬼母现出白霜前世尸身后，整座莲心寺开始崩塌。梁柱化作白骨，瓦片变作指甲，连佛前供桌都显露出棺材本相。柳无尘手中青灯忽明忽暗，照出寺内真实景象——这哪里是什么寺庙，分明是口巨大的合葬棺！
"现在明白了？"鬼母——或者说白霜第一世的尸身幽幽道，"你们把我葬在此处，自己转世逍遥..."
九个罗刹女婴停止撕咬，转而扑向柳无尘："爹爹！"她们残缺的天灵盖里伸出小手，似乎索要拥抱。柳无尘本能后退，背后却撞上口古井——正是当年溺婴的那口！
井水突然沸腾，伸出无数苍白小手。白霜的水晶尾猛地卷住柳无尘腰部："别过去！那是..."
话未说完，井中窜出条白骨锁链，将她也拖向井口。柳无尘拼命抓住她手腕，两人在井沿挣扎时，青灯坠入井中。黑暗里突然传来慧明的声音："照一照你们的心！"
井底竟浮起那盏青灯，灯光自下而上照亮二人。柳无尘惊见自己胸腔空空如也，而白霜心口插着的箭矢上刻着"慧明"二字！更骇人的是，九个女婴正从他们断裂的光丝中爬出...
"原来我们三个..."白霜突然惨笑，"是互相欠命的冤亲债主！"
井水映出完整因果：第一世，书生柳无尘为功名溺死亲女，白霜悲愤自尽；第二世，白霜转世为猎户之女，被出家为僧的柳无尘当作妖物射杀；第三世，柳无尘成高僧慧明，为赎罪将白霜残魂封入青灯...
"轮回是个圈。"井底升起慧明虚影，他手中托着盏莲花灯，"我们困在其中三百载。"
九个女婴突然停止哭嚎，手拉手围住古井唱起童谣："青灯灭，莲花开，爹爹娘亲哭灵台..."随着歌声，她们残缺的头颅渐渐愈合，化作九个玉雪可爱的女童。
鬼母尸身开始融化，露出底下被封印的真正送子观音像。观音手中净瓶倾斜，洒下甘霖。雨水中，柳无尘与白霜断裂的光丝竟自行续接，只是这次连接的不仅是彼此，还有九个女儿与慧明。
"现在。"慧明将莲花灯递给柳无尘，"该解开这个结了。"
柳无尘看向白霜，发现她心口箭矢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朵白莲。他忽然明白什么，捧灯照向自己空荡的胸腔——那里本该有心的地方，静静躺着块冰。
"原来我缺的是..."柳无尘伸手入胸取出冰块，在灯光下它渐渐融化，露出里面的东西——是颗干瘪的枣核。
白霜见到枣核突然泪如雨下："这是我们成亲那夜，你喂我吃的合欢枣..."
柳无尘将枣核按入胸腔，顿时无数记忆涌来。他看见自己每一世都刻意回避真情，用功名、佛法甚至杀戮来填补心中空洞。而那块冰，正是第一世他亲手冻结的真心！
"我悟了。"柳无尘突然将莲花灯掷地而碎。灯盏破裂处升起万千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着段因果。他揽过白霜与九个女儿，对慧明深揖："请禅师...不，请'我'为我们见证。"
慧明含笑合十，身形渐渐淡去。临消散前，他指向天空："看。"
众人抬头，只见夜空中浮现巨大的莲花光影。花瓣上站着无数人影：有锦衣玉带的状元郎，有持弓的猎户，有身披袈裟的僧人...他们齐齐向柳无尘行礼，然后化作流光没入他眉间竖眼。
九个女儿身上也开始发光。最小的那个扑进白霜怀里："娘亲，我们该去投胎啦。"她们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九盏小灯笼飘向远方。
黎明时分，柳无尘与白霜站在真正的莲心寺前——昨夜种种恍然一梦，唯有他手中多了盏莲花灯。白霜的狐尾只剩一条，却是纯净的雪白色。
"接下来..."白霜刚开口，寺门突然洞开。走出来的竟是年轻版的慧明，他手中青灯完好如新："二位檀越，贫僧候你们多时了。"
柳无尘望向自己与白霜的影子——在朝阳下，它们终于完整地连在了一起。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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