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的记忆

作者：张勇（贵州）

知道你全身疼痛，是绝无仅有的“绝症”的痛，再多再好的止痛药也是更多的无奈，可是你却始终哼都没有哼一声。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什么叫作永不放弃。你深邃的眼神却寄托着无限的哀思，似乎在诉说着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你悄悄地安详地走了，远离人间的繁杂与喧嚣，远去那人们早晚都无法回避的世界，没有带走一丝云彩。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什么“药神”，无法做到药到病除。唯一能做的，只是期待医学的进一步发展，今天被称为疑难杂症的病例以后不再成为“绝症”，让千千万万的患者免受“绝症”的折磨与煎熬。

我知道，你最牵挂的是毕生追求的非遗，以及那巧夺天工、美轮美奂的苗绣技艺。“十年磨一剑”，也许是对你刺绣技艺最好的诠释，你曾为深爱的苗绣代表作而孜孜以求。这些年，你走南闯北，北京、上海、杭州、南京、苏州、广州、深圳、南宁、贵阳、芒市等城市，都曾留下你深深的足迹。有“梦幻之城”之称的迪拜也留下你难忘的印记。在“智慧职教”、“学习通”官网上镌刻有你的苗绣教学微视频。你的代表作《多彩苗衣》跨大洲远渡重洋，收藏于英国大英博物馆和新西兰世纪生态馆。虽然你精湛的手工艺术已经相当于全国技艺水平，但由于该行业竞争十分激烈，基层推荐可想而知。直到你离世之前，仍永远定格在县市级非遗传承人级别。不过，后来的你也终于想通了，你说不管什么级别，只要能正常传承技艺就好。全省许多所高职院校民族文化进校园，你都涉足其中，而且也做得那么出色，硕果累累，成绩斐然。据统计，全省高职院校职业技能大赛特色项目“贵银·苗绣”技能大赛2021年落地黔东南民族职业技术学院。从2021年——2023年共计32名一等奖获奖者中，你苗绣技能培训过的学校就有10名，占比31.25%。他们可都是优秀学子，堪称非遗特殊人才，已通过专升本免试进入到省内各高校学习深造。可惜，你再也等不到2024年的苗绣技能培训机会了。

更令人难忘的是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岁月，曾经不忘初心、负重前行的日子。为了传承苗绣技艺，为了乡村妇女掌握一技之长，足不出户就能创收增收，执着的你走村串寨，香炉山、小高山脚，从南到北曾留下你步履蹒跚的脚步。凯里偏远的棉席村、马田村、中坝村、岩寨村，榕江的口寨村等村寨的脱贫攻坚苗绣技能培训，你都几乎走遍了每一个角落，留下你来去匆匆的足迹。那些难忘的日子里，脚痛了、身子累了就歇一歇，肚子饿了，就啃一啃馒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和时间赛跑。民族文化进景区，曾经在朗德苗寨举办几期来自上海、厦门、广州、深圳的大学生研学游学非遗体验活动，提升了贵州苗绣技艺的影响力。尽管我们曾一度为你的健康状况担忧，可你总是从容淡定、若无其事地为心中的梦想而付之一笑、乐此不疲。也许，“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才是你最好的注脚。

你以精湛的苗绣技艺、黔东南苗绣的杰出代表之一的身份，身怀绝技，传承与保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振兴贵州的苗绣技艺，在传统与时尚之间经常游走于传统工艺贵州工作站。在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馆的几年里，近在贵州，远在北京、上海、杭州、广州、南宁等地，极力宣传和推介富有魅力而又多姿多彩的贵州苗绣技艺。

等到你离世以后，我才深深地领悟到“身在福中不知福”，才读懂“病急乱投医”是何等的肤浅，才深知你的苗绣技艺弥足珍贵。我尝试着学习苗绣技艺，陆续参加各类苗绣技能培训，通过各种非遗培训，哪怕能掌握苗绣技艺中最渺小也最皮毛的技能也好，哪怕做苗绣技艺的宣传与推介也行。总而言之，自己总得应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才不会辜负你一片殷切的希望与重托。

你最放心不下的是，孩子尚未完成学业，还未成家立业，这也许会成为你心中永远的痛。记得最后一次，准备带孩子回老家过3月15日苗族姊妹节，你连续几天带病工作不辞劳苦，全力以赴地亲手做苗衣银饰，要孩子穿戴起节日盛装，参加贵州台江苗族姊妹节游演、踩鼓舞展示，以永续你独具特色的苗绣技艺，也是你最后的夙愿，这也成为你永别家乡的最后一次远行。说句心里话，孩子已经不幸失去了母爱，再不能失去父爱，再也不能给孩子造成太多的伤害。不过，也请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嘱托，不管今后的道路有多曲折，也一定要尽我所能给孩子一个虽不完整但温馨的家，让孩子健健康康长大成人，传承好你独特的苗绣技艺，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你心爱的公司与苗绣工作室已经帮你注销。你付出艰辛的劳动汗水而获得的各种证书、公司及“名绣娘”的牌子，我们会原封不动地给你保管好。你的电话、微信和QQ，在向电信公司申请以后，我与孩子一直在替你保留着。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留着纪念，权当作念想，另一方面是让你不会迷失来时的路。还有你更引以为豪的作品我们也会替你很好地保存着。

生活，总是充满许许多多的无奈与挫折，彰显出人生的不如意十有八九，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只要心中有爱，心里有梦，生活的道路上就不会有过不去的坎，就一定能共克时艰，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迎接更加辉煌灿烂的明天。

不厌其烦地记下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是为了那不曾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