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洋火的翟大爷
严民
老济南有个“换洋火”的行当,洋火即火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收购废品的。换洋火的翟大爷二十世纪60年代初搬进我家前院,他当年大约60岁,个头不高,身材偏瘦,圆形脸庞,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须。
翟大爷早出晚归换洋火,手提麻袋走街串巷。那时换洋火不用现金交易,而是以物易物。翟大爷用洋火即火柴,在各处换取破铜烂铁、牙膏皮、废纸、书本子等物品,因为旧时生炉子、点香烟都要用火柴。有时为了吸引孩子,也会换给糖豆和小玩具,换洋火的吆喝声也是街头一景:
换洋火唻——
破铺衬,烂套子,拿来换哨子。
破帽子,烂棉鞋,拿来换火柴。
瓷罐子,酒瓶子,拿来换头绳子。
铜钥匙,铁锁头,拿来换“孙猴儿”。
孩子们只要听到拖着长音的吆喝声,就会找点儿早就攒下的牙膏皮、废纸旧本子、破铺衬、烂棉花之类的东西往门外跑。
翟大爷早上提着瘪瘪的麻袋出门,晚间回来就变成鼓囊囊的一大包:破铺衬、烂棉花、酒瓶、罐头瓶、旧报纸本子、破锅、旧烟囱、生锈的铁丝……他分门别类捆好,等攒到一定数量,装上推车,送到废品收购站换钱。
偶尔收到线装书,翟大爷会拿到后院找我父亲,让帮他看看“值钱不值钱?”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值钱的。只有一回,他收来一本册页,被一位姓弥的文化人儿瞧上了,当时因为价格没谈成,隔天翟大爷便把这册页出手了。谁知这弥书生神经有点不太正常,从此便盯上翟大爷不放,三天两头追到家里来要册页,后来弄得他一来,翟大爷便躲进厕所里……
有一天,翟大爷突然找人抬了口棺材回来,放进他睡觉的屋里。据说这叫“寿棺”:一是买了棺材的主人会延年益寿,二是准备好后事高枕无忧。

老济南的棺材铺
(图片由赵晓林提供)
起初,看到那黑色的棺材俺很害怕,吓得好几天不敢去他家,久而久之便熟视无睹,甚至在玩“藏猫乎”的时候,和他孙女一起躲到棺材里去,被大人看见了就是一顿臭骂……
每逢秋高气爽,翟大爷和家人把棺材抬到院里,给它涂清漆。他一遍遍刷着,有时还要倒退几步,看看哪儿的漆不匀,再补上几刷子。脸上笑眯眯的,一副陶醉的样子。
大概是给棺材刷了两、三回儿漆的时候,人们开始热火朝天地“破四旧”,吓得翟大爷连夜把棺材拆成板子,摞在床底下。好在他出身贫苦,那棺材才没被人横扫出去。
这时的翟大爷已有70岁光景,出门拄根拐棍,不再去收废品了。却仍然改不了“换洋火”收破烂的老习惯,常爱去翻垃圾堆,捡一些他认为有用的东西拿回去,转眼就让家里的年轻人给扔了。
有一回儿,翟大爷过马路,过来一个小末子很殷勤地要扶他。走到路中间,小末子的手就掏向了他的裤口袋。翟大爷察觉到了,却不动声色,等过了马路,才慢悠悠地说:“爷们儿,那不是钱,是俺上茅房的手纸。”吓得那小末子撒丫子就窜没影了……
再后来,翟大爷最爱挂在口头上的话是:“我怎么还不死呢?”这话一直唠叨了十来年。真到了他病重的时候,一再交待家人,死了要进棺材入土为安,绝对不能让人烧了——那时济南已经开始实行火葬。老人去世后,家人连夜用地排车拉着他和棺材板回到乡下,组装寿棺,入殓后终于入土为安了。
翟大爷离世时已有80多岁,真是寿终正寝了!
(节选自《济南趣话》,即将由济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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