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草甸
文/杨广虎
每年七八月,是上秦岭、看草甸、赏云海的最好季节。
秦岭草甸,也叫:“秦岭高山草甸”,又称为:“秦岭高寒草甸”,一般在秦岭之巅海拔二千多米以上的寒冷环境条件下,发育在高原和高山的一种草地类型。其植被组成主要是冷中生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常伴生中生的多年生杂类草;植物种类繁多,莎草科、禾本科以及杂类草都很丰富。这些是植物专家告诉我的,对我而言,眼中就是一块广袤无垠的草地。
西安人爱秦岭,一到周末、节假日就去“南山”,秦岭北麓各个峪口、山上玩。感谢上天恩赐,给大家一个这样好的地方,特别是夏季,城里燥热,山里凉快,让人舒心。
我从小生活在关中大地贾村塬,对农田麦地见得很多,一块块平整的土地或者一层层诗行一样的梯田,非常熟悉,勤恳的农民决不允许自己的地里长草;对于草地,仅仅可以在一些山沟阴面树下见到,也是支离破碎,野蛮生长,一小块一小块,面积不大,草也不高,我们上学之余割草喂猪喂鸡喂牛;没出过远门,在塬上,没有近距离见过大山,秦岭也是远远地凝视,如同天宫楼阁,勾勒出一道剪影,更不要是什么草甸、草原了。
农村人,文化不高,简单直接明了,种麦子的地就叫:“麦地”,种草的地就叫:“草地”。至于什么“草甸”“草原”,就是“草地”,我一直这样认为着,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通过学习,我发现“草地”是一种普通广义上的叫法,“草甸”和“草原”还是有区别的。
高中地理讲过,在广义上来说草原包括在较干旱环境下形成的以草本植物为主的植被,主要包括两大类型:热带草原(热带稀树草原)和温带草原。狭义的草原则只包括温带草原,因为热带草原上有着相当多而广泛的树木。世界草原主要分布在欧亚大陆温带,我国的草原按地域一般分为五个大区:东北草原区、蒙宁甘草原区、新疆草原区、青藏草原区、南方草山草坡区。草甸则是由多年生中生草本植物为主体的群落类型,是在适中的水分条件下形成和发育起来的生物群落。高山草甸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东部和高原东南缘高山及祁连山、天山和帕米尔等高山,向东延伸到秦岭之巅。
这些“冷知识”有点不好懂。
我个人觉得,草原一般在平地,坡度不高,面积很大,宏阔辽远,一望无际,水草肥美,一派生机,像呼伦贝尔草原、锡林郭勒草原、那拉提草原、若尔盖大草原,喀拉峻大草原等等,离我家最近的就是关山草原,我曾策马扬鞭,纵驰飞奔。草甸,特别是秦岭草甸,那主要在秦岭诸峰一些山头,草因山脊而生长,南北均有,连成一片,常年生生不息,繁衍不止,夏季最好,一片绿意,一行行飘动的绿色诗行。
前二十年期间,我曾从翠华山沿着千年秦楚古道徒步登攀秦岭终南之巅十几次,穿越过去就是牛背梁羚牛自然保护区。这里的草,高山草甸,一泻千里,广阔无际,仅草本一层,生长密集、覆盖度大、生长季节短、都很低矮,常年被日晒雨淋,风吹雪冻。在这里,秦岭南北分界很明显,山脊为线,北坡陡峭,虬枝干枯,南坡平缓,墨松青翠。走在草甸上,如同走在绿色的地毯上,非常舒服;阳光直射,日照充足,迎风而走,非常惬意,逆风而行,有可能被吹倒。我们上山时带着干粮、牛肉、白酒,在草甸上面盘腿而坐,小饮一杯,远眺南北,似有雄视天下之感,北眺长安城,南望营盘沟,微醺下山,迷迷糊糊,摇摇晃晃,一路歌唱,丝毫不感到困顿。记的,传说中的赵匡胤“耍钱场”这块地上,有一块平地,长满了草,适合休息。
这些年,我主要爬秦岭朱雀草甸,这片高山草甸不大,由于向阳一些,草木葱郁,还有高山杜鹃,特别是松树高耸,冷杉挺立,虽然被大风劲吹,但笔直笔直,十几米的树有些干枯,但也是历史的“活化石”,默默地诉说着生命的故事。草甸沿着山脊上下,向上山脊有些陡峭,呈七八十度,位于林线以上,是山地垂直带谱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气势不凡,油画一般,在阳光照耀下,明亮翠绿,充满活力;向下则是无底深沟,越下草色越深,大概是风小的原因,自然庇护,无忧无虑。到了冬季,大雪覆盖,冰雪皑皑,一切裸露,赤诚相见,心有灵犀。
秦岭草甸,基本草不高,没到脚跟处,有些小野花间杂。特别是一场雨之后,云海翻滚,雄伟磅礴,景象壮丽,气象万千,若有晚霞当空,听一段天籁之音,微风撕破我们过去的故事,回味无穷,有滋有味。
特别奇怪的是,终南山巅的秦岭草甸之上有一天然泉眼,常年喷涌,甘甜可口,给我们爬山的人在口渴之时予以慰藉,给我们“雪中送炭”给予登山的勇气!这是自然之神,万物有灵。而在朱雀高山草甸,你可以由此再上“冰晶顶”,登山西安秦岭最高峰,去看日出!还可以独坐于此,望着对面绿油油的鹿角梁,一群羚牛正在散步,毛发油亮,生气蓬勃!当然这要天气好些,阳光透亮。
我去过阿尔卑斯山高山草甸,那更宽广更无际,除了低矮的草什么都不长,高高低低,坡度很大。据说有一种特殊白云石山,这部分高山构造中含有较多的镁离子,在阳光下呈现白色,山峰多呈锯齿形状,成为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也去过富士山脚下漂亮的草甸,据说是肥沃的火上灰养育的。也去过甘南的桑科草原、张掖的康乐草原,这些草原身居大西北,有湖泊、有高山,水草丰茂,马儿悠闲,一幅田园诗意的画面。如不到此,绝不会想到人世间还有这样美到窒息的地方。
当然,回过头来看,我们贾村塬下的沟沟里,也长满了草,还有冒泉水,过去人们要吃饭,能开垦的土地都种田了。现在想来,应该算是湿地,自然界也有小区域、小系统,需要内外循环、生态平衡。
现在,我的家乡种地的人少了,山山沟沟,长满了荒草无人问津,就是田间地头,也撂荒了。倒是城里,寸土寸金,人们总要找一些情趣,找一块小地方,或路边、或楼顶、或废弃之地,种上一块小草坪,种上一些花花草草、蔬菜绿植,在楼与楼之间的罅隙,增加一点绿意,是一种情怀,也是为生活增绿,大一点的草坪上还举办起了西式婚礼,有模有样。
如果有时间,我总喜欢一个人爬上朱雀,独坐在秦岭草甸之上,看那些微小的草,无论多大风,他们依然年复一年,毫无怨言。偶尔落在草甸里的石头,也丝毫看不见棱角被岁月磨掉,坐在上面或者站上去,都有一种“山高我为峰”的感觉,青春的狂野与不羁,都在这里留下了身影。吃一碗方便面,喝上一杯茶,天为被、地为床,不用搭什么帐篷,简简单单,就躺在草甸上面,沉默寡言的心事总被儿时快乐的往事激起,面对壮美的景色,宁静的世界,我放空一切,发呆一整天。如果是晚上,头顶星辰大海,夜幕里的一切,如同我的心海,长满自然草木,盛放人间烟火,繁华落尽,青山依旧。
(此文2025.7.21刊发于《西安日报》)
[作者简介]:杨广虎,正高级经济师,74年生于陈仓,89年公开发表小说和诗歌。著有历史长篇小说《党崇雅·明末清初三十年》,中短篇小说集《天子坡》《南山·风景》,散文集《活色生活》》《在终南》,评论集《终南漫笔》,诗歌集《天籁南山》等。获得西安文学奖、首届中国校园诗歌大赛一等奖、“美文天下·首届全国旅游散文大赛”一等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理论奖,丝路散文奖、第三届陕西文艺评论奖、首届陕西报告文学奖、全国徐霞客游记散文大赛奖、中华宝石文学奖等。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陕西省作家协会第三届签约作家,陕西省散文学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