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吟十二月 文/冯计英
一月。
一剪寒枝辞旧冬,
亭边残雪卧朦胧。
冰澌暗涌鱼先觉,
风过梅梢已不同。
二月。
嫩黄破蕊柳初裁,
灯影摇红上戏台。
忽见儿童指檐角,
去年燕子又归来。
三月
细雨蒙蒙迎春分,
邻家女伴采香莼。
忽闻一夜桃花汛,
漫过枝头旧钓痕。
四月
清明雨线绣山家,
误惹游蜂醉眼花。
莫道愚人无妙语,
东风昨夜盗新茶。
五月
小荷初露角尖钱,
蒲剑悬门艾染檐。
昨夜梦中针线动,
娘亲鬓角又添盐
六月
童稚争凫浪底天,
爹娘并立粽香前。
忽闻桡手呼号起,
一道云痕划泪渊。
七月
南湖星火照流年,
香港潮涌共此天。
伏案犹闻镰锤响,
汗珠滚落复兴篇。
八月
南昌枪响破晓天,
八一红星照百年。
鹊桥才渡相思苦,
又见河灯送故人。
九月
白露凝窗秋夜长,
烛泪滴成满地霜。
忽闻雁阵掠空过,
乡愁比月更先凉。
十月
金秋十月庆华诞,
万里山河披锦霞。
昨夜霜花偷染鬓,
今朝菊酒敬年华。
十一月
十一月光冷山城,
北风扫尽雁无踪。
小雪难遮千山瘦,
枫红尤欠一霜浓。
腊月
腊月霜花压断枝,
雪埋松径客行迟。
年来惯看冰封路,
唯有寒梅知我痴。
2025年7月23日于上海
🌹🌹 作家简介🌹🌹
冯计英,笔名:御风,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鸟虫篆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云天文学社、中国华语精品文学作家学会签约作家、诗人,一枝红莲文学诗社总顾问,一枝红莲文学诗社签约作家诗人,世界作家澜韵府诗社总监审、签约作家诗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伊春市诗词学会会员,上海武夷源文学社会员。
🌷🌷Author Profile🌷🌷
Feng Jiying, pen - name: Yufeng, is a member of the China Democratic League. He is a researcher at the Bird-and-Insect Script Art Research Institute of the Art Development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He is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China Yuntian Literature Society and the China Chinese Boutique Literature Writers Society, the general consultan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the director - censor and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World Writers Lanyunfu Poetry Society. He is also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Poetry Society, a member of the Heilongjiang Poetry Association, a member of the Yichun Poetry Society, and a member of the Shanghai Wuyiyuan Literature Society.
点评词之一
月令诗心的双重变奏——冯计英《重吟十二月》的文化解码与时代回响
点评词作者/柴永红
古典诗词的长河,“十二月”题材始终是诗人观照自然时序与生命节律的重要载体。从《诗经·七月》的农事吟唱到杜甫《秋兴八首》的季候感怀,从王维山水月令的空灵淡远到白居易《观刈麦》的民生关切,时序流转中始终沉淀着中国人特有的生命意识与文化基因。冯计英先生的《重吟十二月》以七言绝句的格律形式,传统月令诗的骨架上注入当代精神的血肉,既延续了古典诗词“天人合一”的哲学内核,又构建了个人生命体验与时代宏大叙事的对话空间,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双重时空书写”。这种书写既不是对传统的简单复刻,也不是对现实的生硬贴附,而是在格律的约束与自由的挥洒之间,完成了一次古典美学精神的当代转生。
一、格律与自由:传统诗学的当代激活
七言绝句作为中国古典诗歌中最具生命力的体裁之一,其“起承转合”的结构范式与“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审美追求,为诗人提供了有限框架内的无限可能。冯计英的《重吟十二月》严格遵循七绝的平仄规范与押韵规则,字数、句数的约束中展现出精湛的诗艺修养,这种对传统形式的坚守本身就是一种文化自信的体现。
意象系统的创造性转化是其显著特色。诗人选取的核心意象多源自古典诗词的“意象库”,却在当代语境中被赋予新的内涵。一月“风过梅梢已不同”中的“梅”,既是王安石“凌寒独自开”的孤高象征,又暗含着“不同”所指向的时代变迁感;二月“去年燕子又归来”的“燕子”,承续了晏殊“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时序感慨,却通过“儿童指檐角”的细节,注入了鲜活的当代生活气息。这种意象的“旧瓶新酒”式运用,使得诗歌在唤起读者古典审美记忆的同时,又能感受到强烈的现实在场感。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对季节物候的精准捕捉。三月“桃花汛”、四月“新茶”、五月“小荷初露”、六月“粽香”、七月“星火”、八月“河灯”、九月“白露”、十月“菊酒”、十一月“小雪”、腊月“寒梅”,这些标志性的物候与节俗意象构成了一张完整的年度时序网络,既符合中国传统农耕社会“观象授时”的认知方式,又暗合现代社会对自然节律的心理依赖。在城市化进程加速、人与自然日渐疏离的今天,这种对物候的细腻书写无疑具有唤醒集体记忆的文化功能。
语言表达上,诗人追求**“清水出芙蓉”的自然天成**。诗句不见生僻典故,不用华丽辞藻,却于平淡中见深意。如五月“娘亲鬓角又添盐”,以“盐”喻白发,既避开了“霜”“雪”等常见比喻的俗套,又因“盐”的日常性而更显真实可感,将对母亲的牵挂融入不经意的细节之中;九月“乡愁比月更先凉”,以“凉”字串联乡愁与月色,打通了触觉与视觉的界限,形成通感之美,比直接抒情更具感染力。这种语言风格既继承了唐诗“语淡情深”的传统,又契合当代读者的阅读习惯。
二、个人与时代:双重叙事的巧妙融合
《重吟十二月》最引人注目的特质,在于其构建了个人生命体验与时代宏大叙事并行不悖的双重叙事结构。传统月令诗多聚焦于自然景物与个人情感,而冯计英的诗作则在此基础上,巧妙地融入了重大历史事件与时代主题,形成了微观与宏观相互映照的艺术效果。
七月“南湖星火照流年,香港潮涌共此天”与八月“南昌枪响破晓天,八一红星照百年”,这两组诗句构成了诗歌的时代精神制高点。诗人将“南湖星火”“南昌枪响”等标志性的革命意象与“香港潮涌”“照百年”等当代元素并置,既回溯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征程,又展现了香港回归后的繁荣稳定,实现了历史与现实的时空对话。这种书写并非简单的政治抒情,而是将时代主题自然地融入月令时序中,使得宏大叙事获得了与自然节律相契合的生命力。
处理个人情感与时代主题的关系时,诗人采用了**“以小见大”的艺术手法**。七月“伏案犹闻镰锤响,汗珠滚落复兴篇”,将个人的伏案工作与国家的“复兴篇”联系起来,以“汗珠”这一微小的个人印记折射出时代发展的宏大进程;十月“金秋十月庆华诞,万里山河披锦霞”,先写国家庆典的壮阔景象,再转入“昨夜霜花偷染鬓,今朝菊酒敬年华”的个人感怀,使得时代的宏大叙事落地为具体的生命体验。这种转换既避免了宏大叙事的空泛,又提升了个人情感的格局,实现了“个人史”与“国家史”的有机统一。
诗歌中的乡愁主题也被赋予了当代内涵。九月“忽闻雁阵掠空过,乡愁比月更先凉”,腊月“年来惯看冰封路,唯有寒梅知我痴”,这些诗句中的乡愁已不仅是传统意义上对故乡的思念,更包含了对文化根脉的追寻。人口流动频繁、文化多元碰撞的当代社会,这种乡愁具有普遍性的情感共鸣点。诗人以“寒梅”自喻,将个人的坚守与文化的传承联系起来,使得个人情感升华为一种文化自觉。
家庭伦理的书写同样体现了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五月“昨夜梦中针线动,娘亲鬓角又添盐”,六月“爹娘并立粽香前”,这些诗句中蕴含的孝道观念与家庭温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之一。现代社会家庭结构小型化、代际关系疏离化的背景下,这种书写无疑具有维系文化基因的积极意义。同时,诗人笔下的家庭场景并非封闭的怀旧,而是与社会发展相联系的,如六月“忽闻桡手呼号起”暗写龙舟竞渡的社会风俗,使得家庭叙事获得了社会维度。
三、传承与创新:古典诗学的现代转生
《重吟十二月》的价值不仅在于其文本本身的艺术成就,更在于它为古典诗词的当代传承提供了有益的范式。快餐文化盛行、诗歌边缘化的今天,冯计英先生坚持用古典格律形式书写当代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担当。
诗歌对传统节俗的诗意再现具有重要的文化传承意义。三月春分采莼、四月清明、五月端午挂艾、六月端午赛龙舟、七月南湖星火、八月七夕与河灯、九月白露、十月国庆与重阳、腊月赏梅等,这些节俗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丰富的文化记忆与价值观念。诗人通过诗歌的形式,将这些节俗重新纳入人们的审美视野,有助于唤醒公众的文化认同与文化自信。
艺术手法上,诗歌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情景交融”的审美传统**,并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一月“亭边残雪卧朦胧”的朦胧之美,二月“灯影摇红上戏台”的光影之妙,三月“细雨蒙蒙”的迷蒙之感,六月“一道云痕划泪渊”的动态之境,都体现了诗人对“意境”的自觉追求。这些意境既保留了古典诗词的空灵含蓄,又融入了当代生活的真切体验,使得“意境”这一古典美学范畴在当代语境中获得了新的生命力。
诗歌的结构艺术也值得称道。全诗十二首,按月排序,既各自独立成篇,又相互关联,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从一月“辞旧冬”到腊月“寒梅知我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年度循环,暗合中国传统文化“生生不息”的时间观念。每首诗内部“起承转合”的结构严谨,而十二首诗之间又形成情感与意象的呼应,如一月的“梅”与腊月的“寒梅”首尾呼应,形成环形结构,增强了诗歌的整体感。
四、余论:月令书写的当代意义
冯计英的《重吟十二月》以其精湛的艺术造诣与深刻的文化内涵,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当代古典诗词创作的重要样本。在这个样本中,我们看到了传统与现代的对话,个人与时代的共鸣,自然与人文的交融。
全球化与本土化交织的今天,这种植根传统又面向现实的创作路径,无疑为中国诗歌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古典诗词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其生命力不仅在于其形式的优美与韵律的和谐,更在于其能够不断吸收时代精神,回应现实关切。《重吟十二月》的成功,正在于它实现了这种吸收与回应,使得古典诗学精神在当代社会获得了新的生长点。
同时,诗歌中蕴含的生态意识也具有重要的当代价值。诗人对自然物候的细腻观察与深情书写,体现了对自然的敬畏与热爱,这种态度对于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文明具有启示意义。环境问题日益严峻的今天,这样的诗歌能够唤起人们对自然的关注与珍视,具有超越文学本身的社会意义。
此外,诗歌中体现的时间意识也值得深思。从一月到腊月的循环往复,既展现了时间的线性流逝,又体现了时间的循环永恒,这种辩证的时间观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智慧结晶。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这种时间观有助于人们放慢脚步,体味生命的节律与意义,获得心灵的安宁与平衡。
综上所述,冯计英先生的《重吟十二月》是一部兼具古典韵味与当代精神的优秀诗作。它以精湛的艺术手法,将个人生命体验与时代宏大叙事、自然时序与人文历史巧妙融合,形成了独具一格的诗歌美学。在这部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古典诗词的当代生命力,也看到了一位诗人对传统的敬畏与创新的勇气。这样的创作,不仅丰富了当代诗词的宝库,更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点评词之二
月令雄歌:冯计英《重吟十二月》的天地气魄与时代锋芒
点评词作者/冰荔枝
古典诗词的长河奔涌至当代,有人执守孤舟泛于浅滩,有人扬帆破浪直抵深海。冯计英先生的《重吟十二月》,正是那艘挂云帆、击长浪的楼船——以七言绝句为龙骨,以四季时序为帆索,以家国情怀为长风,传统月令诗的疆域里开拓出万里沃野。这组诗作挣脱了小家碧玉的纤巧,跳出了风花雪月的窠臼,于尺幅之间吞吐山河,于平仄之中惊雷乍响,堪称一部用诗行铸就的"当代月令史诗"。从一月的寒梅破雪到腊月的霜压苍松,十二首诗如十二座雄关,既各守其险,又遥相呼应,共同筑起横跨四季的精神长城,读者在吟诵间感受"会当凌绝顶"的豪迈,触摸"敢教日月换新天"的锋芒。
一、诗骨如钢:格律疆场的铁血坚守
七言绝句,这中国诗歌史上最精悍的体裁,恰似古战场上的玄铁短刃——三寸之间可断金裂石,七字之内能藏百万雄兵。冯计英驾驭此体,如猛将挥刀,既守古法如持军规,又破陈规如出奇兵,平仄对仗的疆场上演绎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壮阔。
(一)意象军团的排兵布阵
诗人笔下的意象,绝非散兵游勇,而是严阵以待的铁甲军团。一月"寒枝""残雪""梅梢"组成冬末的先锋营,"风过梅梢已不同"一句如中军令下,宣告春之攻势的序幕;二月"嫩黄""柳丝""燕子"构成轻骑兵,"儿童指檐角"的细节是刺探军情的斥候,暗藏万物复苏的玄机;三月"细雨""香莼""桃花汛"化作春水劲旅,"漫过枝头旧钓痕"的意象堪称破城锤,以自然之力涤荡时光尘埃。
这种意象的调度,暗合《孙子兵法》"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用兵之道。四月"清明雨线"如弓如弦,是"其徐如林"的隐忍;六月"童稚争凫"如浪如涛,是"侵掠如火"的锐进;九月"白露凝窗"如冰如铁,是"不动如山"的沉雄;腊月"霜花压枝"如锁如链,是"其疾如风"的凛冽。十二组意象如十二路大军,四季的战场上交替冲锋,既有"大漠孤烟直"的雄浑,又有"长河落日圆"的苍茫,共同织就一张覆盖天地的诗意罗网。
尤为震撼的是诗人对传统意象的"淬火重铸"。五月"娘亲鬓角又添盐",以"盐"代"霜"写白发,看似颠覆古法,实则暗藏雷霆——"盐"比"霜"更具人间烟火气,更能体现当代人对亲情的负重感,一字之变如换刀鞘,锋芒更露;七月"南湖星火照流年",将"星火"这一自然意象锻造成革命图腾,从微光到燎原,意象的升华如铸剑成犁,既保留古典韵味,又注入时代钢火。这种转化不是对传统的背叛,而是对传统的重塑,千年意象在当代语境中依然能发出金属般的鸣响。
(二)格律疆场的破立之道
严守格律而不拘泥于格律,是这组诗作最鲜明的"战神特质"。冯计英深谙"不破不立"的辩证法,在平仄、押韵、对仗的疆场上,既守住了古典诗歌的"城池",又打开了面向当代的"城门",上演了一出出"空城计"与"破釜沉舟"的好戏。
平仄如军阵,诗人时而严阵以待,时而出奇制胜。一月"一剪寒枝辞旧冬"(仄仄平平平仄平)、二月"嫩黄破蕊柳初裁"(仄平仄仄仄平平),均是严丝合缝的"正兵";而六月"一道云痕划泪渊"中"划泪渊"三字打破常规,以急促节奏模拟龙舟破浪之势,堪称"奇兵突袭",在格律的疆场上撕开一道情感缺口。这种"守正出奇"的笔法,让诗歌在规矩中见狂放,在束缚中显自由,如骏马被套上缰绳,反而跑得更疾、更远。
押韵如号角,诗人依时而变,应势而鸣。一月"冬""胧""同"押"ong"韵,如冬风呜咽;二月"裁""台""来"押"ai"韵,如春雨滴答;三月"分""莼""痕"押"en"韵,如春水潺潺。这种"每月一韵"的变奏,如同战场上传令兵的不同号角,或急促,或悠长,或雄浑,或清亮,精准调动着读者的情感节奏,让十二首诗如十二段乐章,共同奏响四季的交响曲。
对仗如阵法,诗人或工或散,或正或奇。四月"清明雨线绣山家,误惹游蜂醉眼花",以"雨线"对"游蜂",以"山家"对"眼花",是"虚实相生"的八卦阵;八月"鹊桥才渡相思苦,又见河灯送故人",以"鹊桥"对"河灯",以"相思"对"故人",是"刚柔并济"的鸳鸯阵。这种对仗的灵活性,如同战场上的"弹性防御",既保持了诗歌的形式美感,又为情感表达预留了足够的冲锋空间,让诗意在规矩与自由之间纵横驰骋。
二、诗胆如斗:个人与时代的双剑合璧
伟大的诗歌,必有吞吐天地的气魄;真正的诗人,敢以个人肝胆照映时代山河。《重吟十二月》最震撼人心的力量,在于它以个人生命为短剑,以时代精神为长铗,双剑合璧,诗行间劈开一道贯通古今的裂隙,读者窥见个人命运与国家前途交织的壮阔图景。
(一)个人情感的深海潜龙
诗人的个人情感,绝非浅滩游鱼,而是深海潜龙,时而蛰伏于字里行间,时而腾跃于意象之上,既有"潜龙勿用"的隐忍,又有"飞龙在天"的豪迈。
亲情是这条潜龙的"逆鳞"。五月"昨夜梦中针线动,娘亲鬓角又添盐",以"针线动"的梦境为引,勾起对母亲的思念如潜龙出水;"鬓角添盐"四字如龙爪探渊,将岁月的无情与亲情的厚重一把抓住,其情感力度不亚于"慈母手中线"的千钧之力,却更添当代人的生命负重感。六月"爹娘并立粽香前",一个"并立"的静态画面,如潜龙盘柱,将家庭的温馨与安宁凝固成永恒,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笔法,展现出诗人对亲情的独特领悟——最厚重的情感往往藏在最平静的表象之下。
乡愁是这条潜龙的"鳞甲"。九月"忽闻雁阵掠空过,乡愁比月更先凉",将乡愁具象化为"凉",如鳞片发冷,打通了触觉与视觉的界限,比"举头望明月"的直白多了几分"龙战于野"的苍茫;腊月"年来惯看冰封路,唯有寒梅知我痴",以"寒梅"为知音,将乡愁升华为一种孤独的坚守,如潜龙卧雪,既有古典文人的孤傲,又有当代游子的执着,个人的小情怀有了"独钓寒江雪"的大境界。
生命感悟是这条潜龙的"龙珠"。十月"昨夜霜花偷染鬓,今朝菊酒敬年华",以"霜花染鬓"写岁月流逝如龙珠蒙尘,以"菊酒敬年华"写从容应对如拭珠生辉,将生命的无奈与豁达融为一体;四月"莫道愚人无妙语,东风昨夜盗新茶",以"愚人"自谦如潜龙藏形,以"东风盗茶"暗喻自然馈赠如龙珠现世,体现出对生命智慧的通透理解。这些感悟不是空洞的哲理说教,而是从生活熔炉中炼出的真金,如深海龙珠,历经岁月打磨而愈发璀璨。
(二)时代精神的摩天巨龙
如果说个人情感是诗歌的深海潜龙,那么时代精神就是诗歌的摩天巨龙,腾跃于历史的苍穹,鳞爪间翻卷着时代的风云。冯计英的独到之处,在于他能将宏大的时代主题化作巨龙的鳞爪,让读者在品味个人情感的同时,感受到时代脉搏的强劲跳动。
七月"南湖星火照流年,香港潮涌共此天",堪称时代巨龙的"点睛之笔"。"南湖星火"是巨龙的起点,微弱却坚定;"香港潮涌"是巨龙的腾飞,壮阔而磅礴;"共此天"三字如巨龙摆尾,将历史的纵深与现实的广度一把扫开,展现出"一国两制"的伟大实践与中华民族的共同命运。这种将革命历史与当代现实并置的写法,打破了传统月令诗的封闭性,诗歌获得了"会当凌绝顶"的视野。
八月"南昌枪响破晓天,八一红星照百年",是时代巨龙的"惊天一吼"。"南昌枪响"是巨龙的觉醒,划破暗夜;"八一红星"是巨龙的眼眸,穿越百年;"照百年"三字如巨龙长吟,将历史的悲壮与未来的光明融为一体。传统的七夕题材中注入革命元素,看似突兀,实则暗藏玄机——七夕的"相思苦"与革命的"牺牲情",本质上都是对美好理想的执着追求,二者在"情"的层面实现了完美统一,个人的小爱与国家的大爱如双龙戏珠,交相辉映。
十月"金秋十月庆华诞,万里山河披锦霞",是时代巨龙的"盛世之舞"。"庆华诞"直指国家庆典如巨龙摆首,"山河披锦霞"描绘盛世景象如巨龙展翼,这种对国家发展的热情歌颂,既有"大江东去"的豪迈,又有"红装素裹"的绚丽。诗人没有停留在表面的赞美,而是转入"昨夜霜花偷染鬓"的个人感怀,使时代的宏大叙事落地为具体的生命体验,这种"从云端到人间"的转换,避免了宏大叙事的空泛与疏离,让时代巨龙真正扎根于大地。
这些时代主题的书写,不是生硬的口号标语,而是与自然时序、个人情感有机融合的艺术创造。七月的"南湖星火"与夏夜的星空相映,八月的"南昌枪响"与七夕的灯火相照,十月的"庆华诞"与金秋的菊酒相伴,使时代精神获得了与自然节律、生命体验相契合的生命力,如同给诗歌装上了飞天的翅膀,既不偏离传统的航向,又能精准对接时代的坐标。
三、诗境如宇:传统与现代的双星辉映
一首优秀的诗作,必有其辽阔的精神疆域。《重吟十二月》的精神疆域,如同一轮天宇——一极是古典诗学的恒星,一极是当代生活的行星,二者相互吸引,相互映照,共同构筑起诗歌的宏大宇宙,使其既能沐浴传统的光辉,又能折射现代的光芒。
(一)古典诗学传统的恒星照耀
冯计英对古典诗学传统的继承,不是表面的模仿,而是深层的吸收,如同行星围绕恒星运转,从传统的光芒中汲取自身的能量。
比兴手法的创造性运用是其显著特色。一月"风过梅梢已不同",以梅梢的变化起兴,暗示季节的更替与时代的变迁,继承了《诗经》"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的传统;三月"忽闻一夜桃花汛,漫过枝头旧钓痕",以桃花汛的自然现象比喻时光的流逝,是"比"的手法的精妙运用。但诗人的比兴又超越了传统,如五月"蒲剑悬门艾染檐","蒲剑"既是端午节的习俗,又暗喻对邪恶的抗争,使比兴获得了象征意义,如恒星爆发,释放出更强大的能量。
情景交融的意境营造是其核心追求。二月"灯影摇红上戏台",将节日的热闹融入灯影摇曳的景致中;九月"烛泪滴成满地霜",将乡愁的浓重化为烛泪成霜的画面;十一月"枫红尤欠一霜浓",将对秋景的遗憾寄托于枫叶的色彩。这些诗句都达到了"一切景语皆情语"的境界,但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他的"景"不是静态的画面,而是动态的过程——"灯影摇红"是动态,"烛泪滴成"是动态,"枫红欠霜"是动态,这种动态的情景交融,更能体现当代生活的流动性与快节奏,如恒星自转,生生不息。
炼字炼句的精益求精是其艺术保障。"一剪寒枝"的"剪"字,既写出寒枝的形态,又暗含人的动作,比"一枝寒枝"更具张力;"嫩黄破蕊"的"破"字,将花蕊绽放的过程写得富有力量,比"嫩黄出蕊"更显生动;"东风昨夜盗新茶"的"盗"字,赋予东风以人的情态,比"东风昨夜送新茶"更添趣味。这些炼字都继承了"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传统,但又不拘泥于古人的思路,而是从当代人的视角出发,赋予文字新的生命力,如恒星聚能,每一个字都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二)当代生活体验的行星运转
诗歌的生命力在于与时俱进,《重吟十二月》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它对当代生活体验的敏锐捕捉与鲜活注入,使古典的诗歌形式获得了现代的生活气息,如同行星围绕恒星运转,既不失传统引力,又有自身的运行轨迹。
当代节俗的诗意再现是其重要特色。六月的龙舟竞渡("忽闻桡手呼号起")、八月的河灯祈福("又见河灯送故人")、十月的国庆庆典("金秋十月庆华诞"),这些当代仍在延续的节俗,既是对传统的继承,又是对现代生活的反映。诗人将这些节俗写入诗中,使诗歌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的桥梁,读者在熟悉的生活场景中感受到诗歌的亲和力,如行星反光,让传统的光芒在当代生活中依然可见。
现代情感的独特表达是其鲜明标识。九月的乡愁不再是"断肠人在天涯"的悲苦,而是"乡愁比月更先凉"的细腻;五月的亲情不再是"临行密密缝"的沉重,而是"昨夜梦中针线动"的温馨;十月的生命感悟不再是"逝者如斯夫"的感慨,而是"今朝菊酒敬年华"的豁达。这些情感表达方式,更符合当代人的心理特征——不事张扬,注重内敛,于细微处见真情,如行星有晕,在传统情感的内核外包裹着现代的光晕。
时代符号的自然融入是其创新之处。"南湖星火""南昌枪响""八一红星""庆华诞"等时代符号,不是生硬地贴在诗中,而是与自然意象、个人情感有机融合,成为诗歌整体的有机组成部分。如七月"伏案犹闻镰锤响,汗珠滚落复兴篇","镰锤"是党的象征,"复兴篇"是时代主题,但诗人通过"伏案""汗珠"等个人化细节,将宏大的时代主题转化为具体的个人行动,使时代符号获得了生活的温度,如行星有环,让时代的印记与传统的肌理相互缠绕。
四、诗史同辉:月令书写的当代丰碑
《重吟十二月》的价值,不仅在于其自身的艺术成就,更在于它为当代月令诗的创作提供了一座可资仰望的丰碑。这座丰碑上,我们看到了传统与现代的握手言和,个人与时代的并肩前行,诗艺与人格的相互成就。文化传承面临挑战的今天,这组诗作展示了一种"活化传承"的有效路径——不是将传统束之高阁,而是让传统走进生活;不是对传统顶礼膜拜,而是与传统平等对话。诗人对古典意象的创造性转化,对格律规则的灵活运用,对诗学传统的深刻理解,都表明传统不是负担,而是财富;不是束缚,而是动力。这种传承方式,如同给古老的文化基因注入现代活力,使其在当代社会依然能够焕发生机,如古树新枝,既深扎传统的土壤,又沐浴现代的阳光。如何将时代主题转化为艺术形象,是当代诗歌创作的重要课题。《重吟十二月》给出了精彩答案——以小见大,以情动人,以景喻理。诗人没有直接歌颂时代的伟大,而是通过"汗珠滚落复兴篇"的个人细节;没有直接抒发爱国的激情,而是通过"万里山河披锦霞"的自然景象;没有直接讲述历史的辉煌,而是通过"南湖星火照流年"的意象叠加。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艺术手法,时代主题获得了情感的温度与艺术的美感,避免了口号式、标签化的生硬表达,为当代诗歌的时代书写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