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山
一、太阳落山了
农历的六月,正值大小暑节气之间,又进入三伏,暑热不是一般的难耐。
西北的农历六月,更是少雨,干旱是常态,下雨是期待。
知了没白没黑地在院子里、田地间、道路旁的树枝上,没完没了、永不疲倦地吱喽着。越是天热,越是叫得欢实、叫得响亮。白天吵人,晚上更烦人,招人厌!
太阳也显得多余了,应该劝它把更多的热量藏匿起来,到冬天时再散发出来难道不好吗?!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下山了,偶尔有下山风吹过,我婆便叫我把香袋收拾好。所谓的香袋,也就是我的书包,是用母亲织的花布,裁剪做了床单后剩下的边角料拼成的一个书包,蓝白格子,两张皮,两根带子,敞口的。小学只有语文算术两本书,并没有多少重量,连作业本放在一起也是轻飘飘的。
把书包掏空,再把婆提前归整好的香、蜡、裱放进去,就变成了香袋。婆叫我和她一起喝了早上就熬好的麦仁稀饭,再给香袋里装几块馍,就说,你先去北头叫你五婆。
我就背着香袋,从婆的屋子出来,穿过窄长、荫凉的院子,从前房过道就出了家门,再左拐,去村子街道北头的五婆家。五婆也吃喝好收拾好了,正依在门框上仰头看天,见我进了她家门楼,就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黑包袱,颤巍巍从屋里迈出门槛。我便上前去接过她的小黑布包袱,随在她后边向街道南边走。到了我家门口,我婆已经前门口等着,也拄着拐杖,我就继续随着她俩后边一起向南走。接着就到了三婆家,三婆家在我家南边,在街道的中间靠南。三婆却还没有出来,从门口张望也没见到人,我婆和五婆就立在门口候着,我进了三婆家门楼,穿过她家院子到里屋去叫她,连着叫了几声“三婆、三婆”,却没人应,只看到三婆的深蓝小包袱和拐杖在靠北墙的柜子上放着。莫非是上后院去了?正寻思着,她家的后院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了,三婆就从后院进屋来,再把门闩上了,就说:你婆她们都到齐了?我一边应着,一边把她的深蓝小包袱拿上,随着她后面往外走。
三个婆,都拄着拐杖,走在前头,我背着香袋子跟在她们后面,一起向南走。出了街道,左拐向东而去。我的香袋子里又多了二个小布包,那分别是五婆和三婆的香袋子。
三个婆都是裹着小脚的,五婆的脚最小,我婆和三婆的脚则要大一些。五婆和三婆个子高些,我婆则矮一点;三个婆身材胖瘦倒是差不多,我婆因着矮了一点,看起来比三婆和五婆稍微胖那么一点。
趁着太阳落山了,天气凉快一点,三个婆是要去往东三里路、再向南二里路远的圆疙瘩山,她们是要去朝山去呀!
二、朝山路上
圆疙瘩山,是当地人们对兴龙山的俗称,因其山头像一个隆起来的圆圆的包而得此名。
据资料记载,兴龙山位于马召镇西南约一公里,属于秦岭山北麓光头山北支脉,山顶海拔1480米。山顶建有玉皇殿,供奉着玉皇大帝,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八是玉皇庙正会,会期前后三至五天。但人们一般把这里不叫玉皇殿,而口口相传称作顶殿。
我的婆们每年都在农历六月二十七傍晚开始去朝山。在炎热的五黄六月天,晚上相对凉快,年纪大了的婆们上山时就不会受热了,更重要的是,她们要在正会前一个晚上赶到顶殿彻夜念经,以证她们的虔诚之心。
当第一缕朝阳披上顶殿时,见证她们与玉皇同在,玉皇大帝接受了她们虔诚的朝拜,也赐予她们最圆满的祝福。
我们村街道有好多个婆,但每年去朝山的去并不多,有时三个,有时五个,结伴而行。无一例外的是,她们都是裹着小脚,走起路来忽闪忽闪的。比婆们年轻一点的人们爬山快,都不愿意和她们同行去朝山,我是小孩子,走路的步伐大约和三位婆相差无几,于是每年就相跟我婆去朝山,主要是为她们背香袋和干粮。往年是五个婆一起去朝山,那一年另外两个婆因身体原因爬不了山,就只三个婆一同去朝山。
我的三位婆,都是七十岁上下,满头银白的头发,头上包着月白色的帕子,穿着白色粗布大襟长袖褂子,黑色大裆裤子,裤脚窄细,用裹脚布缠好,统一穿进了黑色灯芯绒尖尖布鞋里。虽然三寸金莲支撑着年迈腰弓的身体,精神头却甚是十足。拄着拐杖,移动着碎步,平稳而有节奏地朝前行进,头顶的帕子在脑后一闪一闪,依然有袅袅婷婷的韵味。我贪恋路边的蝴蝶和野花,一不留神,就被她们拉开一截子距离,赶忙跑步追上去。
三个婆一路走着,并不拉家常,却是一路念经。与其说是念经,倒不如说是唱经,因为她们并不是单纯地念念有词,而是带有韵律和调子,像唱歌一样。三个人一会儿合声,一会儿独唱,伴奏着拐杖着地的“笃、笃、笃”声,傍晚从秦岭山吹来的下山风温柔而清凉,很是和谐。走在她们后边的我,从来没有听清楚过她们念的是什么经词。天还没有黑,就到达了两公里外的头天门。
三、头天门.药王洞﹒金蚂蚱
去圆疙瘩山朝山,是从头天门开始的。头天门位于马召镇街道西南角,建有一座庙宇--玉皇庙,供奉着玉皇大帝。
在圆疙瘩山的山顶,另建有玉皇殿,本地人一般称作顶殿,也供奉着玉皇大帝。玉皇大帝是当地人们崇拜的神灵,为什么山下的叫做庙,而山顶的称为殿?后来我分析认为,庙是玉皇大帝受供奉朝拜的地方,殿则是玉皇大帝办公的场所,站得高看得才能远,玉皇大帝才能护佑恩泽更多的众生,看到更远更多的地方遭受天旱,施展法术降雨时才能广施霖雨,风调雨顺,济世泽民。
朝山之所以从这里开始,我猜测大约是报到的意思,在这里烧香拜佛念经,祷告一番,玉皇大帝就知道今年谁来朝拜自己。
从头天门开始,朝山的路全程都是山林里的毛毛小路,起起伏伏、蜿蜒迂回,直到山顶。如果说这是朝山专用路,也实不为过,这是多少年来、众多难以数计的朝山善男信女、隐居秦岭深处修炼的隐士道士们,一年又一年,一双又一双的脚板踏出来的羊肠小道。
此时是农历月底,没有月亮,没有路灯,但星光灿烂,毛毛小路被踩得瓷白瓷白的,尽管是黑夜,在丛林仍然清晰可辨。
沿水渠沟村西侧,一路蜿蜒,慢慢上坡,路过胡家梁,大约三四里地,就到了药王洞。药王洞建在沟东侧的一处悬崖上,却并不高,从毛毛小路拾阶而上,很容易就爬到了洞里。洞并不大,是一个天然山洞,大约四五米深,三四米宽,三四米高。只见洞里香火缭绕,香气袭人,借着蜡烛的微光,看到一尊塑像的剪影,面目模糊不清,身上挂了许多红布条。洞壁全是青黑色犬牙交错的怪石,塑像后面还有一截洞,却是不能深入,一堆嶙峋怪石仿佛在把守着,洞口从此而缩小变低矮,向右边弯过去,就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摇曳的昏黄烛光使得洞里明暗交错,忽明忽暗,黑影摇晃,怪石阴森狰狞,显得几分神秘而恐怖。每次婆们来这里,先烧香磕头、念经祷告,再求药。
庙里准备了充足的黄裱纸,裁成手掌大小的小方块,便于香客们取用。我婆取一张方块纸,叠成漏斗状,左手持着纸“漏斗”,右手在塑像前香案上方逆时针绕三圈,同时口中默默地念念有词,一会儿那“漏斗”底竟然真的就有了一些灰白色粉未。我婆就把那“漏斗”卷紧,把有“药”的尖尖一端撕下来,冷不防塞进我的嘴里,看着我咽下去,再去求“药”。婆们也是当场吃了求来的“药”,然后再求好几份子“药”,带回去送给家里人和身体有病的邻居。
从家里出发,我一路上都是茫然的,不是夕阳下看花草逗蝴蝶,就是黄昏里看着葱绿的坡岭山林,天黑后看满天的星星,无边无际漫天遐想,至于想了些什么也不得而知。对头天门庙宇也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一到药王洞,我就来了精神,因为传说洞里有金蚂蚱。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洞里供奉着药王神仙,每次去只想看金蚂蚱。听说见到金蚂蚱的人是幸运有福气的,所以一爬上药王洞,我就去塑像后边看金蚂蚱,除了囫囵咽下我婆往嘴里塞的药,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山洞的怪石缝隙,心里祈祷着金蚂蚱快点蹦出来呀,让我看一眼吧,哪怕一秒钟也行啊!然而结果,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金蚂蚱。每次去每次都祈盼,却每次都失望,就很沮丧。最后被婆叫着拉着离开时,仍然心有不甘,万一我前脚走,后边金蚂蚱出来了,岂不是被别人看到了吗?福气和幸运不就白白丢失了吗?太可惜了!唉!
金蚂蚱,你也太神秘了吧!
四、三天门﹒七十二拐
从药王洞下来,继续上山,头顶的星光越来越明亮了。一路越沟爬坡行进,不乏溪流,半山坡不时有小浸水潭,叮咚作响,婆们口渴了就蹲下来,双手掬水喝一阵子,再擦把脸。哪个婆饿了,我就取出馍递过去,一边吃一边喝。也许是渴了累了,那水就很甘甜,比我们村里的井水好喝多了。
约莫一袋烟工夫,从沟底爬上半山坡,就到了二天门。但这里没有建筑,只是一块不大的开阔平地,向北可以看到山下村子的灯火人家,星星点点的。二天门以前是有庙宇的,后来不知何时被毁坏了,只留下这个平台,算是遗址吧。在此不作停留,就继续上山,不一会儿就到了三天门。这里修建有斗母阁,供奉着斗母元君。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神仙是谁,是干什么的,反正就是受众崇拜、保佑众生的。婆们进去烧香磕头祈祷念经,我就瞎转悠,有时就难免迷糊起来。我婆找到坐在院子台阶上的我,就说,我娃可不敢睡觉哟,一会儿要过七十二拐呢,赶紧灵醒一哈!就拉我去磕头,让我洗脸,吃馍,把瞌睡赶跑。
这个时候,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吧。
出了三天门院子,看到斗母阁南墙外紧挨着山坡,一条白光光的小路就顺着山坡往左上方斜去,隐没在山林里了。这就是圆疙瘩山著名的七十二拐了--也叫七十二道弯。从此上山到达山顶,羊肠小道有七十二个“之”形拐弯。
这七十二拐是在圆疙瘩山北坡正面,多少年来由无数善男信女居士隐士踏出来的一条羊肠小道,一共七十二个拐弯。从山下村子正面远远仰视这面山坡,好像是正襟危坐的玉皇大帝披着一件碧绿袍子的后背,周周正正,圆圆润润,富富态态,很是庄严。每年庙会期间,七十二拐就变成了一条白色游动的长龙,朝山的信众们夏天绝大多数穿着白色衣服,尤其是六月二十八正会这天,羊肠小道被络绎不绝的上山下山行人塞得水泄不通,碧绿的山坡上就呈现出一条七十二拐的游龙,蔚为壮观,直至庙会结束。
如果说从头天门到三天门,是朝山的预备,走走停停,坡度平缓,那么,从三天门到顶殿的七十二拐就是检验朝山者虔诚度的试金石。这面山坡明显陡峭起来,毛毛小路在山坡树林间拐来拐去,平常人爬山都感到吃力,想想这于我的三个小脚婆们是怎样的艰难和考验啊!但虔诚的意念,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前拉后推,扶持着她们,也许还有玉皇大帝加持予她们的神力,再借助拐杖支撑的神奇魔力,我的婆们也就一步一趋,边走边念经,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
一路上,我婆不时地叫着我的名字,提醒我,怕我瞌睡掉下山,或者落在后面出现不测。其实,我爬七十二拐时,很是精神。背着的香袋已经轻便了许多,越往上爬风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凉快了,头顶的星星们也越来越大更明亮了,我也越来越兴奋了,山风呼呼,星光闪闪,山林密密,花香阵阵,蟋蟀啾啾,感觉像梦游一般,美妙极了!
五、顶殿﹒玉皇大帝﹒舍饭
山顶是一处开阔平坦地,有三四个打麦场那么大。三面环山,北面是一个倒梯形势的开阔山口,一眼可以看到二十里外的县城,有人说还能看到渭河。从山下远处看这座山,一定想不到山顶会是这样的平整,要么是个尖尖山头,要么是个圆包包。一座三间土墙青瓦房座落于中央,坐北朝南,这便是玉皇殿,里面同样坐着一位玉皇大帝。但人们还是习惯叫顶殿。
顶殿上人很多。没有通电,四周黑魆魆的,但大殿里却烛火通明,香火旺盛,烟火缭绕,经声阵阵,不绝于耳,响彻云霄。我的婆们激动不已,仿佛赶上了一场盛会,兴冲冲把剩余的所有香蜡裱全部拿上,一头扎进大殿里,依旧烧香磕头祷告。随后便席地而坐,加入到念经大军里去。
踏上山顶,置身于群山环抱中,风变得更大,呼呼作响,周围有不多的几棵大树,和高高树起的旌旗,一同随风飘来飘去。山顶有块大石头,平展展的,有人坐在上面。
在阵阵旷野大风呼呼作响和念经嗡鸣的和声里,我的睡意却慢慢浓烈起来,坐在石头上,倒头就睡,枕着香袋子很快就入梦了。
一觉醒来,南边的群山已经被朝霞染得金红金红了。大殿里依然香火通明,大殿内外紫烟袅袅,盘旋在顶殿上空久久不散,随之相伴的还有经久不绝、响彻顶殿的念经声。
念经的几乎都是女人,中年老年居多,在大殿里济济一堂,彻夜念经,虔诚至极。我进去看了下我的婆们,一夜没有睡觉,却都在精精神神、津津有味地念经呢!大概她们要把积攒了一年的对玉皇大帝的赞美、祈求和愿望,通过念经上传给玉皇大帝,相信玉皇大帝会一一化解她们生活生命里的一切磨难烦愁事。
大殿门口空地上支着二口大铁锅,一口锅烧开水,供大家喝,另一口锅做饭。
早上已经烧好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糁子稀饭,几个青年妇女正把稀饭从锅里盛到大铝盆,以便快速晾凉,一旁放着两大笸篮杠子馍 。这是庙会期间为信徒香客提供的舍饭。
据说这舍饭是玉皇大帝所赐,祛病消灾降福,十分灵验,并有现身说法的例证,哪个地方的哪个人,害病多年到处求医治病都不好,某年来朝山只吃过一次舍饭,回家后病就好了,灵验神奇得很。玉皇大帝真是大慈大悲救众生,神力无边啊!
有一年,天刚亮,我在大石头上睡得正香,被一个年轻媳妇拍着肩膀叫醒来,让我和她一起下坡去抬水,说得准备做午饭的水。
午饭一般是清汤连锅面,得提前把水烧开再放凉,待面片煮熟后,捞到凉开水里,调好味道,看起来清清爽爽,吃起来饭不烫、人也不热。我跟着她绕到东侧坡下的一个拐弯三角处,那里有一个小浸水潭,她把水桶放下,用铁勺把水潭里的存水舀进铁桶,很快水潭就见底了,只好等,滴满了再舀,再见底,再等,再舀。第五次时,铁桶终于快满了,她递给我一根木棍,让我走在前面,她在后面,两个人就抬着水桶慢慢上坡了。
好在水潭离山顶不远,虽然来回抬了三次水,我稚嫩的肩膀并没有感到酸痛。
吃过早饭,我的婆们就不再念经了,在大殿外,各自找自己的经友说话,拉家常,互相交流念经的体会,谁又学到新的经文,就互相一起学念,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而欢喜的笑意。
这就到了晌午,有的人并不吃饭就下山,有的人吃过饭再下山。
晌午过后,人们就陆续下山。我的婆们在回家的路上,不再念经,只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不时打个哈欠,半下午就到家了。
至此,我的婆们的朝山行程圆满结束。
我婆临下山前,从她的大襟褂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核桃、红枣,让我吃,说是庙里师傅给的献果,吃了玉皇大帝面前的贡果念书念得好。我觉得很光荣,玉皇大帝奖励我啦!就放在香袋里带回家藏起来,放好久好久才舍得一颗一颗慢慢吃掉。
六、圆疙瘩山庙会
以上便是五十年多年前,我七八岁刚刚上小学时,每年暑假陪同我的婆们去朝山的情景。
朝山,就是上山去朝拜神灵--玉皇大帝,据道教典籍《玉皇赦罪锡福宝忏》记载,玉皇大帝能够渡化众生,即使是罪孽深重的人,只要诚心供奉玉皇,真诚忏悔,也能得到他的理解和宽恕,他还可以消除灾祸,使人们延寿获福。
故而圆疙瘩山因了玉皇大帝居住在此而一直香火旺盛、经久不衰。
最后一次陪同我婆朝山那年,我九岁。那年冬天,我婆摔了一跤,摔伤了骨盆,没有钱去医院治病,就用各种土方子在家理疗,也请神婆来家里禳治过,终不见好,最后瘫在炕上,再没能去朝山,直到1980年去世。
在我离开故乡外出求学、工作的岁月里,五婆、三婆和街道里其他的婆们也都相继离世。
从此,我也再没有上过圆疙瘩山,直到2022年初冬归乡后和朋友一起来爬山,才发现圆疙瘩山已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上圆疙瘩山的道路已经改道,顺着北坡东侧形势另开了一条砂石大路,直通山顶,是当年毛毛小路的5-6倍宽。
今年,从山坡下的虎峪村南口到三天门,新铺了柏油,双车道,路况非常好,汽车摩托车电动车可以直达山顶,行人走路上山也很舒坦,上山条件越来越方便安全了。山上早就通了电,水电设施、通信网络一应俱全。
每年的圆疙瘩山庙会依然雷打不动地举办着,而且越来越隆重越来越时尚,原有的庙宇修葺一新,增添了楹联碑刻,赋予神秘的道教神仙以世俗的人文气息;从头天门到顶殿又增设立了一些新的庙宇,斗母阁改名为斗母宫,山顶的玉皇殿改名凌霄殿,道医馆也不少,不少人慕名前来求医治病。
如今,朝山这个词已经被圆疙瘩山庙会取代,鲜为人知。
庙会上也再见不到头顶帕帕、拄着拐杖、裹着小脚的老婆婆们,满怀神圣崇敬之情虔诚地去朝拜神灵。
现在人们的主题是逛庙会,逛吃逛喝逛山,赏景健身,更多的年轻人、男性、婴儿孩童加入到爬山队伍里,进庙烧香朝拜神灵是顺带应景的事情。
置办的舍饭也很多,从虎峪村到山顶,有六处舍饭点位,白开水、茶水、瓶装矿泉水,醪糟汤、绿豆汤,应有尽有;油饼、搅团凉鱼儿、面条、馒头、米饭炒菜,内容丰富,美味可口。做饭的人们和锅灶一起热火朝天、热气滚腾,一派红尘烟火气息,吃饭的人们心满意足,无比享受,感受到免费舍饭的吉祥纳福。
一个时代过去了,随之还有那个时代人们信仰和虔诚度的变迁,我的婆们朝山的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朝山这个词,却永久刻印在我的记忆史册里。
每逢圆疙瘩山庙会,我就会想起孩提时跟随我的婆们去朝山的情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在这个日子里,人们烧香叩首祭拜玉皇大帝祈求福祉,我写下这些文字,不仅仅是回忆往事,也是祭奠我的那些虔诚朝山的婆们。
2025年7月22日星期二于枣林村
杨利侠:女,西安市人,退休公务员,热爱文学,擅长表达情感,希望通过文字展示个性与内在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