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归梦》 文/冯计英
悬楼冷月非吾月,
老树灯昏是旧乡。
晒场铺金晴照暖,
连畴翻浪麦风香。
典尽韶华成远客,
冻锁乡音满行囊。
何当星斗归程载,
露重犹能钓萤光。
2025年7月28日于上海
🌹🌹 作家简介🌹🌹
冯计英,笔名:御风,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鸟虫篆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云天文学社、中国华语精品文学作家学会签约作家、诗人,一枝红莲文学诗社总顾问,一枝红莲文学诗社签约作家诗人,世界作家澜韵府诗社总监审、签约作家诗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伊春市诗词学会会员,上海武夷源文学社会员。
🌷🌷Author Profile🌷🌷
Feng Jiying, pen - name: Yufeng, is a member of the China Democratic League. He is a researcher at the Bird-and-Insect Script Art Research Institute of the Art Development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Culture. He is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China Yuntian Literature Society and the China Chinese Boutique Literature Writers Society, the general consultan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a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Red Lotus Literature Poetry Society, the director - censor and contracted writer and poet of the World Writers Lanyunfu Poetry Society. He is also a member of the Chinese Poetry Society, a member of the Heilongjiang Poetry Association, a member of the Yichun Poetry Society, and a member of the Shanghai Wuyiyuan Literature Society.
《七律·归梦》点评
点评词作者/柴永红
冯计英先生的《七律·归梦》,如同一枚被时光反复打磨的乡愁琥珀,七律的格律框架里,封存着漂泊者最滚烫的精神原乡。这首诗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却以精准如鸟虫篆般的意象雕刻,将“归”与“梦”的张力拉成生命的经纬,上海的霓虹与故乡的麦浪之间,织就一张足以网罗所有游子心事的情感之网。
一、空间对峙:在“悬楼”与“老树”间立起精神界碑
首联“悬楼冷月非吾月,老树灯昏是旧乡”,是整首诗的精神坐标系,两个意象群的碰撞,撞碎了所有关于“异乡即故乡”的廉价安慰。
“悬楼”不是简单的建筑符号,它是都市文明的垂直象征——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每一扇窗都是被切割的天空,每一盏灯都照不亮灵魂的褶皱。“冷月”在此处被剥夺了古典诗词中“天涯共此时”的浪漫,冯计英用一个“非”字,给异乡的月光贴上了“异乡人”的标签。这月光或许曾照亮过无数游子的窗棂,却照不进诗人血脉里的地理密码——它没有故乡月光里的麦秆气息,没有穿过老树虬枝时的斑驳光影,更没有母亲唤归时的温度。
而“老树灯昏”的意象群,是记忆的全息投影。“老树”是故乡的地理图腾,它的年轮里藏着诗人赤脚奔跑的童年,藏着夏日蝉鸣与冬日雪落的交响;“灯昏”是时光的柔光滤镜,昏黄的光晕里,或许有祖母纳鞋底的剪影,有父亲烟袋锅里的星火,有晚饭时飘出的柴米香。“是旧乡”三个字,不是简单的判断,而是精神基因的自动识别——就像鸟虫篆里那些蜷曲的线条,看似繁复,却藏着最原始的文化密码,一眼就能认出属于自己的族群。
这种空间对峙的妙处,在于它跳出了“思乡即愁绪”的窠臼。冯计英没有说异乡不好,只是说“非吾月”;没有说故乡完美,只是说“是旧乡”。这种克制的判断,比声泪俱下的控诉更有力量,因为它道破了漂泊者最深的困境:身体可以在都市扎根,灵魂却永远在寻找与自己血脉相通的精神土壤。
二、记忆重构:用感官碎片搭建故乡的五维剧场
颔联“晒场铺金晴照暖,连畴翻浪麦风香”,是诗人为故乡搭建的感官剧场,四个意象如同四盏聚光灯,从不同角度照亮记忆的舞台。
“晒场铺金”是视觉与触觉的共舞。“金”不仅是谷物的色泽,更是阳光在谷粒上滚动的质感——那是一种带着颗粒感的暖,能透过皮肤渗进骨头缝里。诗人写的不是抽象的“丰收”,而是具体到能触摸的细节:或许是晒场上被踩出的凹痕,或许是麦粒粘在手心的微痒,或许是正午阳光太烈时,眯着眼看谷堆边缘的光晕。“晴照暖”三个字,藏着温度的层次:早晨的暖带着露水的湿,午后的暖晒得人想打盹,黄昏的暖混着炊烟的甜,这些温度在都市的空调房里永远复制不出来。
“连畴翻浪麦风香”则是听觉与嗅觉的通感盛宴。“翻浪”是视觉的动态,却让人听见麦秆摩擦的沙沙声,像无数细碎的私语;风过时,麦浪的起伏有节奏,像故乡的民谣没有歌词却自带韵律。而“麦风香”是最霸道的记忆触发器——它不是单一的香,而是混合了泥土的腥气、麦芒的微苦、甚至远处池塘荷叶的清冽,这气味一钻进鼻腔,就能瞬间激活大脑皮层里沉睡的神经元:仿佛又看见母亲弯腰割麦的背影,听见父亲在地头吆喝的声音,脚底板又传来麦田土路的温热。
冯计英作为鸟虫篆艺术研究员,对线条与细节的敏感度在这两句中展露无遗。他没有用浓墨重彩写故乡的宏大,而是像雕刻鸟虫篆那样,在细微处下功夫:谷粒的光泽、麦浪的弧度、风的味道,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到仿佛可以用放大镜审视。这种对记忆的重构,不是简单的“回忆”,而是用感官碎片进行的“精神考古”——把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细节一一挖掘出来,让故乡在诗中重新获得生命。
更妙的是,这两句与首联的“冷”形成强烈反差。如果说“悬楼冷月”是黑白默片,“晒场麦浪”就是色彩饱和的宽银幕电影。这种反差不是为了突出故乡的好,而是为了证明:记忆中的故乡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储存了我们最完整的感官体验,那些体验构成了“我之所以为我”的基础。
三、生命称重:在“典尽”与“冻锁”中丈量漂泊的刻度
颈联“典尽韶华成远客,冻锁乡音满行囊”,是全诗的精神重音,两个动词“典”与“冻”,像两把精准的刻刀,雕出漂泊者的生命年轮。
“典尽韶华”四个字,有典当行的冰冷回响。“典”不是挥霍,而是生存的交易——用最珍贵的“韶华”,换取在异乡的立足之地。这里的“尽”,是一种不可逆的消耗: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的都市晨昏,是鬓角的霜白中混着的地铁报站声,是对故乡节气的逐渐陌生(比如忘了清明该插柳,重阳该登高)。“成远客”的“成”,带着无奈的宿命感:不是主动选择做异乡人,而是被岁月推着,一步步站成故乡地图上的“他者”。
冯计英写“典尽”,没有用“浪费”“虚度”这样的负面词,而是用“典”——这个词自带一种庄重的痛感:就像用传家宝玉去换柴米油盐,不是不爱,而是不得不。这种克制的表达,比痛哭流涕更让人揪心,因为它道破了成年人世界的残酷:我们都在用最珍贵的东西,换取生存的资格。
而“冻锁乡音满行囊”,是漂泊者的精神救赎。“冻锁”是神来之笔——乡音没有被遗忘,只是被低温保存,像深海里的沉船,所有细节都完好无损。它或许在日常对话中沉默,但在某个酒后的深夜,某个听到相似口音的瞬间,就会破冰而出,带着冰碴的锐利,刺痛异乡的伪装。
“满行囊”三个字,道尽了游子的矛盾:身体在向前走,行囊却被故乡的碎片越填越满。这里的“满”,不是重量的满,而是情感的饱和——或许是母亲临行前塞的那包故乡的土,或许是偶尔在菜市场听到的半句乡音,或许是梦里反复出现的老井坐标。这些碎片被“冻锁”在行囊里,成为对抗都市同化的最后防线。
冯计英作为多地文学社团的参与者,见过太多游子的故事,他笔下的“典尽”与“冻锁”,不是个人的矫情,而是一代人的精神画像:我们都是被时代推着走的“远客”,却在行囊里偷偷藏着故乡的火种。
四、希望的微光:于“星斗”与“萤光”间照见归程
尾联“何当星斗归程载,露重犹能钓萤光”,在深沉的乡愁中,投下一束带着露水的微光,让全诗的情感有了向上的弧度。
“何当星斗归程载”,将归乡的渴望放在宇宙的尺度下。“星斗”不再是夜空中的点缀,而是承载归程的舟楫——这想象带着浪漫的天真,却又无比坚定。诗人或许知道,归乡的路可能漫长,可能布满荆棘,但他宁愿相信,宇宙间有一条为游子铺设的星轨,只要沿着它走,总能回到起点。这种想象,跳出了“归乡即叶落归根”的传统表达,赋予归程一种史诗般的壮阔。
“露重犹能钓萤光”是全诗最动人的意象。“露重”是现实的阻力——或许是年迈的身体,或许是未尽的责任,或许是故乡早已物是人非的无奈。但“钓萤光”的“钓”,带着孩童般的执着:萤火虫的光微弱,却足够照亮脚下的路;它短暂,却能在记忆里成为永恒的坐标。
这萤光,是故乡夏夜的碎片:是小伙伴们举着玻璃瓶追逐的光点,是老屋墙角草丛里的秘密,是祖母摇着蒲扇讲的故事里的星星。冯计英用“钓”这个动作,把对故乡的渴望具象化——就像垂钓者等待鱼咬钩,他等待着与故乡的重逢,哪怕只有一点微光,也足以支撑他走过异乡的长夜。
这两句的妙处,在于它没有许诺一个圆满的结局,却给出了最坚韧的希望。归程或许遥远,现实或许沉重,但只要心中还有那点“萤光”,就不算真正迷失。这种希望,不是空洞的乐观,而是经历过“典尽韶华”的沧桑后,依然选择相信的勇气。
五、格律与精神:在规矩中见真性情
作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冯计英的这首七律在格律上的严谨,如同他研究的鸟虫篆艺术——看似自由的线条,实则藏着严格的法度。平仄的起伏,恰如游子的心跳:在“老树灯昏是旧乡”的肯定中沉稳有力,在“典尽韶华成远客”的叹惋中低回沉郁,在“露重犹能钓萤光”的希望中轻快上扬。
对仗的精工更藏深意:“悬楼冷月”对“老树灯昏”,都市的冷硬与故乡的温软形成视觉对仗;“晒场铺金”对“连畴翻浪”,静态的丰收与动态的生机构成画面对仗;“典尽韶华”对“冻锁乡音”,生命的消耗与精神的坚守完成哲学对仗。这种形式上的对称,与内容上“漂泊与归依”的不对称形成张力,格律不仅是束缚,更是情感的容器——就像鸟虫篆的繁复线条,规矩中藏着无限的生命张力。
更难得的是,冯计英没有让格律成为情感的枷锁。他的语言朴素如故乡的泥土,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带着体温。“非吾月”“是旧乡”“满行囊”,这些口语化的表达,像从故乡吹来的风,吹散了律诗的庙堂气,让乡愁变得可触可感。
六、结语:一首诗的重量,等于一个游子的灵魂重量
《七律·归梦》的了不起,在于它跳出了“乡愁即悲情”的套路,写出了漂泊者的精神真相:我们既是被故乡放逐的“远客”,也是带着故乡行走的“载体”。冯计英用八句诗,完成了一次精神的“归乡”——不是回到地理上的故乡,而是在记忆与现实的褶皱里,重新确认“我是谁”。
诗中的每一个意象,都是游子灵魂的碎片:悬楼的冷月是清醒的孤独,老树的灯昏是温暖的执念,晒场的金黄是记忆的财富,麦浪的清香是基因的密码,典尽的韶华是生存的代价,冻锁的乡音是精神的护照,星斗的归程是永恒的渴望,露重的萤光是不灭的希望。
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就是一个游子的完整灵魂。它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却在平仄格律的方寸之间,藏着所有漂泊者的共同秘密:无论走多远,我们都在用一生的时光,钓那束属于故乡的萤光。而冯计英,用他的笔,把这秘密刻进了诗行,如同他研究的鸟虫篆,历经岁月,依然能让人认出那最原始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