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赵振玉的荒原的拓梦之旅
作者:刘连成
赵振玉,双辽荣军农场的一位传奇人物。他的一生,如同一首激昂且深情的史诗,从战火纷飞的战场,延伸至广袤无垠的荒原,奏响了一曲动人心弦的英雄之歌。
1923 年 11 月 17 日,赵振玉诞生于辽宁省黑山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命运似乎在他年少时便留下了独特印记,一场天花,让他的脸庞布满麻点,然而,这并未影响他成长为一位英武壮硕的男儿。
1945 年 8 月 1 日,赵振玉毅然投身八路军,就此踏上了波澜壮阔的战斗征程。最令他刻骨铭心的战役便是 1948 年 10 月 23 至 25 日的辽沈战役中的黑山阻击战。时任机枪排长的赵振玉,如同钢铁卫士般投身战役。国民党廖耀湘兵团为突破防线,几近疯狂,飞机的轰鸣、大炮的怒吼交织成一片,甚至不惜炸死正在白刃肉搏的两军官兵,整个战场瞬间化为一片火海。而赵振玉带领着机枪排,恰似一颗坚定不移的钉子,牢牢地钉在阵地上,半步不退。一次又一次,他们打退了敌人如恶狼般的集团冲锋。然而,命运的考验并未就此停歇,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的炮响,新一轮的狂轰滥炸再度袭来。赵振玉不幸被炮弹炸成重伤,屁股被炸掉一半,随后,他被战友们紧急抬下战场,送往阜新后方医院治疗。
时光流转至 1949 年 6 月,在辽西省荣军学校疗养学习的赵振玉一行,在校长贾巨文的带领下,来到辽西省双辽县那如沉睡巨人般的哈拉巴山下,开启了垦荒建场的征程。边休养边投入工作。1952 年,当伤痛渐渐痊愈,他被委以重任,派往第三生产队(现双辽农场四分场)担任队长。
1952年的春天,吉林双辽大地的风还裹着冰碴子,赵振玉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土地上。作为刚任命的荣军农场四大队大队长,他身后跟着二十七个和他一样带着伤疤的老兵——有失去右臂的机枪手,有腿里还嵌着弹片的侦察兵,最大的已经三十出头,最小的刚满十九。
“这片地,能长出养活成百上千人的粮食。”赵振玉把军帽往地上一扣,“咱们在战场上没怂过,开荒也不能孬。”
头一个坎就是住。冻土硬得像铁块,镐头下去只冒火星。赵振玉让大家把带来的棉被拆开,浸了水往冻土上盖,等冰化了一层就抢着往下挖。夜里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号人挤在临时搭的草棚里,他总把最靠里的位置让给伤重的老兵,自己裹着破军大衣守在门口,听着风声里夹杂的咳嗽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五月播完种,又赶上连阴雨。新开的地没来得及修排水沟,眼看着种子要泡烂在泥里。赵振玉光着膀子跳进没过膝盖的水里,用铁锹挖渠导流,老兵们也跟着往下跳。有个叫陶福文的,此刻一瘸一拐地扛着木板垫路,忽然脚下一滑,赵振玉一把拽住他,自己却陷进泥里,等挣扎着爬出来,军装已经和泥粘成了硬块。
那天晚上,陶福文摸着自己那条不听使唤的腿掉眼泪:“队长,我是不是成废人了?”赵振玉把烤热的砖塞进他被窝,指着窗外黑沉沉的土地说:“你看这地,冬天冻得硬邦邦,开春不照样能长出庄稼?咱们这点伤算啥?”
秋天割稻子的时候,赵振玉的旧伤犯了。那年在辽沈战场,他为了掩护战友,被炮弹炸伤了腰,阴雨天就疼得直不起身。可他咬着牙跟大家一起挥镰刀,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把伤口泡得发肿。有人看不过去,想替他,他一瞪眼:“我是队长,你们能扛的,我凭啥不能扛?”
第一场雪下来时,场院上堆起了小山似的稻垛。赵振玉站在稻垛前,看着老兵们脸上的笑,忽然觉得腰不疼了。陶福文拄着自己做的木拐杖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用稻草编的小马:“队长,你说过,咱们要在这里扎下根。”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赵振玉把那只稻草小马揣进怀里,像揣着一团火。远处,新盖的土坯房已经有了轮廓,烟囱里升起的烟,在铅灰色的天空里格外显眼。他知道,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上,不仅会长出庄稼,还会生出比庄稼更金贵的东西——那是一群老兵用伤疤和汗水,种出来的希望。
赵振玉的辛勤付出与卓越贡献,得到了广泛认可。他本人多次被评为地区(市级)、双辽农场的先进人物,受到省、专区、总场的表彰,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在垦荒的天空中闪耀着独特光芒。
1960 年秋,吉林省农业厅选调赵振玉前往新组建的德惠县种马场。在那里,他先后担任西(种)马场场长、总场副场长、调研员等职务,继续在新的领域发光发热。1983 年,在德惠市(原德惠县),他按县团级离休,结束了忙碌而充实的工作生涯。2017 年 8 月,这位传奇的英雄与世长辞,享年 95 岁。火化后,他的骨灰里,还散落着几片弹片,那弹片,宛如英雄最光辉的勋章,无声地诉说着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如今,双辽农场在赵振玉这些垦荒前辈的辛勤耕耘下,在几代垦荒人的共同努力下,早已旧貌换新颜。昔日那片荒芜的原野,已然变成了盛产双辽大米的肥沃粮仓,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正如土生土长的双辽农场垦荒二代才子王立田所描述的那般:“黑虎山高辽水长,沃野千顷稻花香。湖光潋滟鱼鸭肥,锦绣草原牧牛羊。”这优美的诗句,不仅描绘出双辽农场如今的美丽画卷,更是对赵振玉等垦荒英雄们最深情的赞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