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峙
苏雯站在林家豪宅的大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清晨的阳光照在这栋价值上亿的别墅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城堡的灰姑娘。
"我能帮您吗？"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走过来询问。
苏雯深吸一口气："我想见林悦小姐。"
保安上下打量她："您有预约吗？"
"没有。但请告诉她，是齐明的妻子想见她。"苏雯直视保安的眼睛，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坚定。
保安犹豫了一下，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片刻后，他示意苏雯跟他走。
穿过精心修剪的花园和富丽堂皇的客厅，苏雯被带到一间阳光房。林悦已经在那里等候，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眼睛有些红肿，似乎刚哭过。
"苏老师，"林悦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没想到您会来。"
苏雯直接拿出手机，调出那张匿名照片："这是你发的吗？"
林悦看了一眼，脸色骤变："不，不是我...这照片是哪来的？"
"昨天匿名发到我手机上的。"苏雯紧盯着林悦的眼睛，"角度选得很巧妙，看起来你们很亲密。"
林悦的手指紧紧抓住桌沿："我发誓不是我做的。可能是我父亲...他一直派人监视我。"
阳光透过玻璃屋顶洒在两人之间。苏雯突然注意到林悦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长。
"你喜欢我丈夫。"苏雯直接说道，这不是疑问句。
林悦没有立即否认。她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苏雯："我羡慕你们。"
"羡慕？"
"羡慕你们可以自由地相爱，自由地选择生活。"林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下周和陈家公子的订婚，明年结婚，后年接管部分家族业务...我的整个人生都在一张Excel表格里。"
苏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原本准备好应对一个傲慢的富家女，却面对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所以你接近齐明是为了..."
"为了呼吸一口真实世界的空气。"林悦转过身，眼中含泪，"在你们的画室里，在那些交流会上，我感受到了一种我从未有过的东西——纯粹的热情，毫无功利心的创作。那种自由..."
苏雯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去齐明简陋的学生宿舍，看到他满墙的画作时，也是被那种不顾一切追求梦想的纯粹所打动。
"那张照片..."苏雯犹豫地问。
"一定是我父亲派人拍的。"林悦苦笑，"他怕我重蹈覆辙。三年前，我爱上了一个话剧社的穷学生，父亲用钱和关系把他'送'去了欧洲，永远不准回来。"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疤痕，"我试过反抗，结果就是这样。"
苏雯走向林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两个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女人，在这一刻因为理解和同情而产生了奇妙的联结。
"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婚姻。"林悦轻声说，"我只是...需要一些真实的东西来支撑我活下去。齐明的画，你们的爱情，都让我看到这个世界还有值得期待的美好。"
苏雯突然明白了。林悦对齐明的感情，并非简单的男女之爱，而是溺水者对浮木的渴望，囚徒对自由的向往。
"你应该离开。"苏雯说，"如果你父亲的控制让你如此痛苦..."
"去哪里？"林悦摇头，"我没有生存技能，没有社会经验，甚至连坐公交车都不会。我是金丝笼里养大的鸟，早就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苏雯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后和齐明一起北漂的日子，住地下室，吃泡面，却因为拥有彼此而觉得无比富有。她突然对眼前这个拥有一切却一无所有的女孩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来参加我们的艺术活动吧。"苏雯听见自己说，"不是作为林氏千金，就是作为林悦，一个喜欢画画的普通女孩。"
林悦惊讶地抬头，眼泪终于落下："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艺术应该属于所有人。"苏雯微笑，"而且，我丈夫说你很有天赋。"
两人相视而笑，某种微妙的友谊在这一刻萌芽。苏雯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学校打来的电话。
"我得走了。"她挂断电话，"下周六有个业余画家的小型展览，赵志强——就是买齐明《办公室》的那位中年上班族，他的作品也会参展。你要来吗？"
林悦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送苏雯到门口时，林悦突然叫住她："苏老师...那张照片，能发给我吗？"
"为什么？"
"作为证据。"林悦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也许，是时候和我父亲好好谈谈了。"
苏雯将照片发给她，转身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阳光照在背上，暖洋洋的。她没想到这次"对峙"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没有争吵，没有敌意，只有两个女人之间深刻的理解。
第十章 绽放
赵志强站在社区活动中心的展厅里，手心不断冒汗。他的三幅水彩画被简陋地装裱起来，挂在角落里——《办公室的窗》《妻子的侧脸》《地铁上的陌生人》。这是他四十五年人生中第一次公开展示自己的作品。
"老赵，放松点。"齐明拍拍他的肩膀，"你的画很棒，真的。"
王丽在一旁点头附和："就是，我们家老赵可有天赋了！"
赵志强勉强笑了笑。展厅里人不多，大多是参展画家的亲友，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挑战。一辈子谨小慎微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这样赤裸裸地展示给别人看。
"赵先生？"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赵志强转身，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正专注地看着他的《办公室的窗》。
"我是美术杂志的记者，姓陈。"女人递上名片，"您的作品很有特点，那种被束缚却向往自由的矛盾感表达得非常到位。"
赵志强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齐明。
"陈记者眼光真准。"齐明接过话茬，"赵哥是纯粹的素人画家，才学画几个月，但他的观察力和情感表达非常独特。"
"才几个月？"陈记者惊讶地推了推眼镜，"那更了不起了。赵先生，能谈谈您创作这幅画的灵感吗？"
赵志强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他在办公室里日复一日看着窗外却无法触及的感受。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不再紧张，那些压抑多年的情感如泉水般涌出。
"...所以画画对我来说，就像在墙上开了一扇窗。"他最后说，"让我能呼吸，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陈记者认真地记着笔记："非常动人的创作故事。赵先生，我们杂志下期想做一期关于'素人艺术家'的专题，您愿意接受专访吗？"
赵志强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王丽在一旁激动地捏着他的手臂。
"我...我不确定自己够不够格..."他结结巴巴地说。
"艺术没有够不够格，只有真不真实。"陈记者微笑，"您的作品恰好拥有最珍贵的品质——真实。"
齐明冲他竖起大拇指。赵志强突然感到眼眶发热，四十五岁了，第一次有人这样肯定他的价值，不是因为他是称职的丈夫、父亲或员工，而是因为他是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创作者。
"好，我愿意。"他听见自己说。
陈记者刚离开，展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林悦走了进来，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与平日里的千金形象截然不同。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绷带。
"林小姐？"齐明惊讶地迎上去，"你的手怎么了？"
林悦微微一笑："没什么，和父亲'谈判'的小代价。"她转向苏雯，"谢谢你的邀请，我溜出来的。"
苏雯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多问。赵志强注意到两个女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这让他有些困惑——上次在交流会上，他明明感觉到林悦对齐明的特殊情感。
"赵先生，恭喜您的作品参展。"林悦走到赵志强的画前，真诚地赞叹，"您的色彩运用越来越成熟了。"
赵志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齐老师教得好。"
"叫我齐明就行。"齐明笑着说，"对了，林小姐，听说你拒绝了林氏集团对齐明作品的收购计划？"
林悦点点头，眼神坚定："那些画不应该被关在私人收藏室里，它们属于更多人。"
赵志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富家女为了艺术理想，竟然反抗自己的家族？他想起自己科长那轻蔑的眼神，突然觉得和林悦有了某种共鸣——都是在既定轨道上生活多年后，突然想要转向的人。
展览结束后，一群人决定去附近的小餐馆庆祝。席间，赵志强喝了两杯啤酒，胆子大了些："林小姐，冒昧问一下...你手上的伤..."
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林悦摸了摸绷带，平静地说："我父亲安排了我的婚姻，我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明白，我不是他商业版图上的一枚棋子。"
"然后呢？"王丽忍不住问。
"然后他叫来了医生，包扎好伤口，告诉我订婚宴照常举行。"林悦苦笑，"但这次我不会屈服了。我联系了国外的朋友，准备下周离开。"
"去哪里？"苏雯关切地问。
"先去欧洲学艺术治疗。"林悦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帮助那些和我一样被困住的人，用艺术找到出口。"
齐明举起酒杯："为自由干杯。"
"为艺术干杯。"赵志强接着说。
"为新的开始干杯。"苏雯微笑。
林悦环视这群相识不久却给予她无限勇气的人，轻声说："为真实的相遇干杯。"
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赵志强看着妻子开心的笑脸，看着齐明和苏雯默契的对视，看着林悦眼中重燃的希望之光，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生没有太晚的开始，只有不敢尝试的遗憾。
回家的路上，王丽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老赵，我真为你骄傲。"
赵志强吻了吻妻子的头发："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你知道吗？"王丽轻声说，"小杰今天偷偷来看你的画展了，就站在门口，没进来。我看到了，但没告诉你。"
赵志强心头一热。儿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关心他的。也许有一天，他们父子能像今天这样，找到彼此理解的桥梁。
夜深了，赵志强坐在书桌前，翻开新买的素描本。明天还要上班，还要面对科长的冷眼和枯燥的报表，但那不再是他生活的全部了。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个新的世界正在他笔下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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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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