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们拥有再出发的勇气
——《堂吉诃德》读后感
陶玉山

合上书卷许久了,《堂吉诃德》的故事仍然在脑海中回旋,难以忘怀。
《堂吉诃德》被别林斯基誉为“近代小说的开山之作”。这部诞生于1605年的鸿篇巨制,以骑士幻想与现实世界的激烈对撞,打破了中世纪骑士文学的桎梏,开创了以人性探索为核心,以荒诞解构为利器的现代小说的样式。是一部有趣的书,能引人发笑的书,一部用灵魂写就的书。它是用一个灵魂,引出许多灵魂。正所谓: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一部以戏谑骑士小说为名,实则剖析人性本质的巨著。当荒诞成为照见现实的一面明镜,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笑。而我们平时阅读的许多书,只能喂饱我们的眼睛,却难以触摸到灵魂。塞万提斯用戏谑的笔触,撕开了中世纪骑士精神的华丽外衣,塑造了沉溺于幻想的堂吉诃德与务实的桑丘这对反差搭档;打破了传统叙事风格,用荒诞情节与哲理对话。既嘲讽了过时的骑士文化,又以悲剧性浪漫,探讨了人性中坚守与虚妄的永恒矛盾,为后世文学开辟了心理描写与反讽叙事的先河。而桑丘·潘沙的存在更是神来之笔。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满嘴谚语的农民侍从,从求真务实的视角不断实话实说地戳破主人的幻想泡沫,他看似是堂吉诃德的反衬,实则构成了完美的互补。形成了理想与现实的双重叙事维度,塞万提斯通过堂吉诃德的疯狂与桑丘的务实,探讨了理想与现实、幻想与真理、勇气与愚昧的永恒命题。使其成为近代小说区别于古典小说最鲜明的标志。
书中讲述的这个年近五旬、取了个堂吉诃德名字的乡绅不惜卖了田地,去购买骑士小说阅读。读骑士小说太多的他,对骑士精神欣赏崇拜不已,他毅然抛家舍业,以恢复骑士道的荣光;不可救药地要像真正的骑士那样纵马驰骋江湖;不管不顾,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心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人生在世,总得留下点什么给自己。为自己,而远行。可以容忍别人说不合时宜,我自心无旁骛,勇往直前。“过分清醒或许才是疯狂,而最疯狂的莫过于只看生活现状,不看它应有的模样。”本着这种想法,他揣着对骑士精神的炽热信仰和为民除害的理想,带着侍从桑丘,义无反顾地踏上冒险的路程。拉曼却的荒原上,他将风车看成巨人,骑着瘦马,戴着生锈的头盔,手持一把生锈了的长矛,义无反顾地奔向转着圈的大风车;他把乡村旅店当成城堡,把店主视为领主,把羊群看做军队……一次又一次,他向臆想中的敌人发起一次次冲锋,一次次摔得鼻青脸肿……他的疯癫滑稽让人忍俊不禁,他的命运遭际叫人扼腕叹息。这些情节故事,我阅读起来不但不觉得荒诞离奇,倒是忍俊不禁地连声感叹:这个人的精神世界是如此丰富有趣,简直是异彩纷呈。真的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真实写照。由此产生联想:堂吉诃德的幻想莫非才是真正的真实世界?我们一以贯之的所谓“现实”,是否已经是被重构或扭曲后的“现实”?突然,脊背发凉:如果堂吉诃德的幻想是现实,那么我们眼中的现实,会不会是一种幻觉?不敢去想!
当然,最震撼人心的是堂吉诃德对信念的坚守执着,让人由衷产生敬意。荒原不再是求生的场所,而是骑士的舞台。不走出去,我们只会看到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他效仿小说中的骑士,匡扶正义,遵守道义准则,无谓的精神,英雄的行为,不要被别人定义,一心一意做好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他又是永远神智不清,疯狂又可笑。而当我们嘲笑他疯癫的同时,或许真正疯癫的是我们生活的这个容不下理想的世界。正如作者塞万提斯所言:“以疯狂对抗麻木,用幻想刺破虚伪,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清醒。”在这场漫长的追逐中,他耗尽了精力,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才如梦方醒一般,可一切无法重来……堂吉诃德的人生悲剧,不在于他分不清幻想与现实,而是现实世界早已失去容纳纯粹理想的胸怀……
看破红尘事,方得自在心。米兰·昆德拉说:“堂吉诃德走向世界的时候,那个世界在他眼里成了一个谜。这是第一部欧洲小说《堂吉诃德》给后来整个小说史留下的遗产。”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站在人性的高度解剖了人心。 讲述的最多的是误解,是挫折,是碰壁,是滑天下之大稽,是见大众之丑心……很多小说家创造故事,而我们的堂吉诃德是用生命写故事。它借用了骑士小说与流浪汉小说惯用的以主人公的游历统领情节的“线性结构”,其中又穿插了一些独立的短篇小说,这种写法比较有可读性和吸引力。“人如果如何从沉沦状态中觉醒?”堂吉诃德用想象中的利剑,刺破现实的牢笼的“行侠仗义”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在西班牙大地上流浪、奔波的过程。通过主人公的游侠冒险经历与社会的紧密结合,小说安排了主人公的三次出行,每次都以回家结束。三次出行的经历与所见所闻,往往都是前后照应;独立的故事与堂吉诃德的游历之间,又常常发生联系,如此经纬交织,使得小说情节结构更加严密紧凑,特点鲜明,展现出巨幅的社会风俗画卷。阅读了第二部,我们不禁要问:究竟谁更疯狂?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堂吉诃德,还是以愚弄他人为乐的那些“正常人”?堂吉诃德既是一个被时代愚弄的悲剧人物,更是一个永不屈服的精神骑士——哪怕是用荒诞的姿态,也要为生命赋予超越现实的意义。这部小说留给我们的不是对疯癫的嘲笑,而是对理想主义精神的致敬。
堂吉诃德这个被世人嘲笑的乡绅,在自己的骑士幻想中看到了一个比现实更真实崇高的世界。他的这种理想主义虽然脱离现实,却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它是对平庸生活最有力的反抗,更是对更高价值更纯粹的追求。在当今社会,我们或许已经不再需要骑士,但是永远需要这种为理想信仰而战的信心和勇气。而理想与现实的关系,恰似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看上去近在咫尺,伸手触摸时,却发现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不知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回头想想,我们生活在现实中的大多数人,都缺乏堂吉诃德那种不顾一切追求理想的信念和勇气,现实的枷锁锁住了我们理想的翅膀,让我们在追梦路上举步维艰。我没有堂吉诃德那样瘦马、头盔和长矛,却好像天天都在斗风车。惟愿我们阅读了这部书之后,会拥有了再出发的勇气。
约翰·伯格说:“是的,我们疯了,疯狂是人生最好的部分。”剧透小说情节,不是这个书评的本意。在堂吉诃德这里,所谓的“真实”,实际上是骑士小说持续投射给他的感知。因为骑士精神的本质就是一种理想主义。塞万提斯撰写《堂吉诃德》的初衷是要“把骑士小说的那一套清扫干净。”他采取滑稽模仿的方式,骑士的命名、意中人的指定、举行受封仪式、向贵夫人献殷勤,乃至有一个随从,这些骑士小说的典型情节,《堂吉诃德》都如法炮制,应有尽有。但将其置于现实的场景中,则使得堂吉诃德这个人物与那些骑士小说中的形象人物的光辉造型严重不符,从而产生了喜剧性的滑稽效果,暴露出了骑士小说的荒唐之处。对比与夸张手法在此发挥出了很大作用,这其中包括堂吉诃德与桑丘这两个主要人物的塑造。他们一主一仆,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个重思想,一个讲实际;一个英勇无畏,一个胆小怕事……可以说是从身形到性格思想,处处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人物对此并不自知,由此强化了讽刺幽默的效果,让人看了喜不自禁,印象深刻。此外,小说中的双关语、反话、笑话、文字游戏等比比皆是,时而会让我们读者捧腹大笑不止……堪称喜剧文学的典范。
“若见一人边走边笑,非疯就是在读《堂吉诃德》。”现实中,他满是挫败,种种表现,将可笑演绎到极致。他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理想主义者,是活脱脱的荒唐滑稽的“代名词”。怪诞举止的背后,是他对梦想近乎偏执的执着。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一次次被现实揍得鼻青脸肿,可就是不放弃,甚至越挨揍越坚强。这份韧性,正是我们大多数人所缺少的珍贵品质。他的敌人是假的,他的勇敢却是不容置疑的。真正拉开人与人之间差距的不是努力,而是思维方式。我们在嘲笑他时,是不是应该先审视一下自己?你可以嘲笑这个把风车当怪物的年近五旬的怪老人,可是,如果是面对恶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发起冲锋!
为了增加感染力和可读性,塞万提斯有意将叙述的层次复杂化,在书中构造了一个由不同人物叙述,且相互补充、印证、反诘所形成的叙述场景的多元叙事技巧,使得各个叙述层次之间充满张力和不可预知性,打破了单一叙事的稳定性与权威性,大大增强了小说叙事的纵深感。这种创作手法对后世世界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大诗人拜伦说:“《堂吉诃德》是一切故事里最伤心的故事。”为什么呢?因为堂吉诃德一根筋,他一心追求正义,追求不变的骑士精神,所以他不合时宜,不会变通,也不会算计,他没有虚伪的套路,只有真心的付出和本分做人。他的这些美德,让他成为别人眼里的疯子和傻子。
人生就是这样,看你热闹的永远数不胜数,替你解围的总是寥寥无几。我们的堂吉诃德对此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侮辱、嘲笑,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堂吉诃德有不可动摇的信仰,他为了他信仰的真理,不辞艰苦,不惜牺牲性命。”这就是理想或信仰的力量。理想不灭,我们不死。“勇气并不是没有绝望,相反,它是一种尽管有绝望,但依然能够继续奋力前进的能力。”有人说,堂吉诃德的可笑就在于他不顾现实愚昧地追寻,在一个不合适的时代追求不合适的理想。但这真得可笑吗?或许这也是伟大的一点。他在惹人发笑的经历过程中,获得了背后蕴藏着的巨大的能量。他从末怀疑过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一直以认真执着的态度对待,可谓矢志不移。如果你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遇到挫折,心情沮丧,那就读读《堂吉诃德》吧。
法国大作家法郎士曾经说过:“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堂吉诃德,一个桑丘·潘沙。我们听从的是桑丘,但我们敬佩的是堂吉诃德。”此言甚是。博尔赫斯说:“我们的懦弱和懈怠导致明天和昨天毫无区别。”人生就是一场体验,往往是在无知的年龄做了选择,在懂事的年龄一直承担后果。堂吉诃德的历次冒险,从行为举止,尤其是他与桑丘的谈话里,表现出他的奇情异想,由此而展现出来的他的性格上意想不到的方面,让我们惊奇发笑。而随着对他的了解深入,他的勇敢、执着、坚忍等让我们不得不刮目相看、由衷尊重。他的学识使人钦佩,他遭遇的挫折让我们同情。由此,深深地认识到塞万提斯对他的笑不是冷冷的讥笑,而是温暖的微笑。在作者的笔下,堂吉诃德是一个严肃入骨的老好人,他性格坚强又固执,自有一套脾气;认准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事事从主观出发,往往对现实世界视而无睹。他以己度人,从来不会去想别人会欺骗耍弄他;只是顺着他幻想的那一套,什么荒诞离奇的事,他都当真,因此闹出了不少本不该出现的笑话。让人看了觉得他可笑更可爱。可笑,是因为他主观而脱离生活;可爱则是因为他品性善良。而我们的主人公到底是疯了,还是清醒,作者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能否找到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深入感觉问题的存在。“疯子与天才之间的界限,有时比羊皮纸还薄。”有时最深的真实,恰恰藏在看似荒诞的幻想中。就像有钱,说什么都是硬道理。没有钱,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别人只会因为你的强大而尊重你,并不是你的友善。有人说,钱不是万能的,那是因为你的钱不够。
在疯子眼中,清醒的人才是疯子。你相信什么,这个世界就会给你呈现什么。自由的本性,便是自我决定。《堂吉诃德》呈现出生活在虚幻之中人与现实的故事。从这部小说开始,小说就变了,米兰·昆德拉认为它“把小说变为一种模棱两可的艺术。”故此,他将其视之为现代小说的鼻祖。堂吉诃德的“疯癫”与“清醒”构成了小说最深刻的哲学命题。这种对人性多面性深层次挖掘,摒弃了传统小说非黑即白的人物塑造模式,使得小说成为映射人性的一面多棱镜,为以后的作家探索人物内心世界提供了范本。契诃夫说:“真正的成熟,是在失望中保持体面。”真正的阅读,是让文字成为照见自我的镜子。这是一个人性最复杂的时代,“为了身外的浮名,牺牲自己的良心”(莎士比亚)的事情并不稀罕。我们管不了别人,努力做好自己才是正路。时至今日,我们在重新阅读《堂吉诃德》的时候,依然能够感受到它对现代社会的犀利追问: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我们是否还需要堂吉诃德式的精神坚守?
2002年5月,挪威诺贝尔学院与奥斯陆的挪威读书会联合发布了五十四国、包括米兰·昆德拉、多丽斯、莱莘、奈保尔在内的一百位著名作家选出的“所有时代最佳百部书籍”,《堂吉诃德》获得超过半数的选票,膺选为“举世最佳文学作品”。

作者简介:陶玉山,济南人,作家,藏书家,山东省作协会员。1981年2月在《济南日报》副刊发表文学处女作。迄今已在国内一百多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文学评论等二百多万字,作品多次在市级以上文学征文中获奖,有多篇文章收入到文学作品集。荣获2023年度竹庐文艺奖“十大散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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