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行 . 走进广元活色生香的千年古城——昭化
虫二
晨雾浮在嘉陵江面时,昭化醒了。青灰的城墙从薄雾里显影,临清门城楼上的脊兽还衔着一粒残星,早餐店“吱 呀”的开门声,两千三百年的岁月便从葭萌关的砖缝里簌簌落下。
此地古称葭萌,秦人设县时植下的柏树,如今枝干虬结如老者手背暴突的筋络,根系却深吮着蜀地的雨露,在七月溽暑里抖擞出苍翠的凉意。
青石板路上,古城墙上苔痕斑驳,如千年未干的水墨。三横两纵的街巷是明代织就的经络,太守街两侧的铺面次第卸下门板,木纹里沁着几代人的手泽。卖麻花的早餐店,将竹匾端到阶前,金黄油亮的麻花——这太守麻花的名号,竟从三国沿袭至今,诸葛亮犒军的箩筐里或许盛过同样的酥香。
西门城楼最是奇绝。临清门城关合一的格局,在华夏大地上竟是独一份。石阶被磨出幽光,细看有深浅不一的凹坑,据说这是骡马蹄铁千年叩击的印记。
出城向西,竹垭铺的绿意泼天盖地涌来。摩崖石刻“砥矢周行”四字被苔藓半掩,明人镌刻的祈愿在湿气里洇出墨色。松宁桥畔两株冷杉刺破晨雾,树干需三人合抱,枝梢却谦卑地垂向溪涧。溪水载着松针流向远方,恍惚有马蹄声从水底浮起,那是给杨贵妃送荔枝的驿卒,或是押运蜀锦入长安的商队。
太守街的烟火气渐次蒸腾。官渡粑粑在鏊子上鼓胀如满月,糯米皮脆得透光,咬开是核桃与芝麻的暖甜。转角处“汉寿庭苑”的木门虚掩,这王家老宅改建的民宿里,天井紫薇开得正盛。老板娘舀起井水浇花,梁下坐着品茗的旅人,白茶烟霭漫过焦木,历史余温煨着今朝的闲适生活。
城楼角铃叮当,似与乐楼飞檐下的铜钟遥相唱和。青石板路浮着水光,将灯笼映成游动的金鲤,恍惚有提灯书生踏水而行——或许是赴京赶考的举子,刚在考棚写完策论,布鞋踩碎两千年的月光。此刻古城门钥已闭,而临清门下仍有夜归人轻叩门环,吱呀一声,关隘为烟火洞开。
行至敬侯祠外,但见古柏森森如费祎未收的将旗。守祠人窗前的陶盆里,几株铃兰沾露绽放,细蕊吐纳着清芬。忽然懂得此城何以唤作昭化:昭者,明也;化者,生息。那些在城砖苔痕间游走的魂灵,在火锅蒸腾的椒香里复活的传说,在考舍砚台中凝结的墨魂,皆被这方水土驯养得温润慈悲。蜀道难终成通途,不是凿穿山岭的蛮力,而是将岁月熬成陈酿的耐心,让每个行客醉成归人。
晨光再临葭萌关时,城楼下已有早市。太守麻花的油香混着新摘花椒的辛冽,挑山工肩头的露水打湿驿道第一块条石。费祎墓前的铃兰敛瓣垂首,将清芬埋进根须,等待下一场夜雨催发。古城在烟火中舒展筋骨,把三国风云叠进行囊,任凭人来人往,只在嘉陵江的镜面里梳洗千年霜鬓。
昭化千年的蜀道,古人曰: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今日之蜀道难,已变通途,化作了广元雄奇险峻的名片。无论你在重庆,或是在成都,吃完早餐,高速公路自驾,搭高铁,坐飞机,来古城吃午饭,晚饭都行。烘烤的橘子皮茶,炭火气裹着果香。《凤鸣葭萌》的调子混着雨声流淌开来: “剑门云,嘉陵浪,张飞马蹄扣关忙……”。沙哑的吟唱里,三国烽烟化作绕梁余音,而戏台后巷飘来的热辣鲜香,青花椒在铁锅里爆裂,正是昭化火锅鱼起锅的时辰。古城在那里,美食也在那里。等你来,喝点小酒,美兮。
刘兰玲简介:
笔名虫二,毕业于广东省社会科学院政治经济专业。曾就职《信息时报》责任编辑、记者。是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会员,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广州黄埔创作基地主任,公众号《黄木湾》主编,印尼《千岛日报》中华文化专版编委。
由星岛出版有限公司出版诗集《听风吹雨》。诗歌《一座丰碑》获“华侨华人与改革开放”征文二等奖;《紫金之歌》获得首届“永安杯″诗歌大赛优秀奖;《月圆之夜 隆平与稻花》获“家国情怀”诗歌大赛优秀奖;“写给广州的诗”诗词大赛《扶胥之口》获优秀奖。
作品发表于《中国诗歌网》、《今日头条》、《岭南作家》、《北京头条》、《侨星》杂志、印尼《千岛日报》,美国纽约《综合新闻》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