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烧饼
作者:王秋宁
如果南京的早点,给它排个名次话,非烧饼莫属。只见大街小巷从不缺打烧饼的店铺,居民区人越多,店铺的生意越好。比如老门东的小郑烧饼店,居然成了网红店,节假日总是排起了长队,商品供不应求。
可我也去过,买过,吃过,总觉得不是我记忆中的味道。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是在闻着烧饼的香味中长大的。
小时候我家住在街道的南边,出门大多要经过食堂,也就是今天所说的饭店,这个地方是一幢平房,大门开在山墙处,门的两边,一个是炸油条的摊子,一个是打烧饼的摊子。炸油条的地方有些危险,一般我们不多停留和注意。倒是烧饼摊子引起我儿童的兴趣。
一个好大的汽油桶,改成了烧饼炉子,旁边有个案板,一个师傅,一个徒弟,不停地把一块块发酵好的面团,飞速地擀成长圆形,一边沾上白芝麻,然后手上沾水,右手托着饼胚弯着腰瞧准内壁空处贴牢。隔几分钟用大铁钳把烧饼从炉内取出来,热腾腾,香喷喷的烧饼就算完成了。刚出炉的烧饼是最好吃的。一面金黄,芝麻油香,表皮酥脆,里面揉软,一块大约一角钱,拿到现在,当然不贵,但那时候的工资差不多就三四十元,一家子七口人,加上其他的负担,还是极少能享受口福的 。而那个时候,打烧饼只一早上才有,临近中午就收摊子了,多数是饱饱眼福,闻闻香味。
那时我父亲,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有空料理家务,偶尔休息天,想起来安抚儿女,就会在吃上搞点花色来。记得他为了我三个,也就是老三,老四,老五,解解馋,亲自下厨做烧饼来。大致是这样的:把面粉和好,发酵。用点面粉用油和匀。把油面放在酵面里做插酥,成型还是长圆的。父亲在煤炉上支起铁锅,待炉温升高,就放饼胚烘烤,父亲的两眼紧盯着,不时地翻动,让两边受热均匀,不知过了多少分钟,待熟透了,就起锅,这时我们围着的三个小的,就差口水流下来了,只能按顺序给小妹先吃,其他人耐心等待吧,好在时间不长,人人一个,还有多余。父亲看着我们吃得那么甜,满意地笑了。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维持多久。文革风暴也席卷我家。父亲被批斗,全家被下放,而且是到了最偏远的小山村,山路有十里多,饱眼福根本没有机会了,日子更艰难了,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一家人,也要学会,拼尽全力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多么艰难。而那个美味的烧饼,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后来的情况有了改变,母亲在大队的缝纫店工作,改善伙食,始终是父母第一追求。于是自家养家禽家畜,改变长期没有荤腥进门的局面。不时地弄些零食让我们解解馋。
记得母亲不知为买啥东西,去了禄口镇上一趟,路途遥远,全是小路,多半是水田的泥埂,自然是难行。回来时,遇上了大雨,母亲不慎跌倒了,为了护住手帕里包裹着的烧饼,手腕着地,一会肿了起来,她不顾疼痛,爬起来,看看烧饼还在手上,没有受损,放下心来,继续赶路,回到家了,却顾不上处理伤口与身上的泥水,解开手帕,把难得的酥烧饼,分发给我们。
写到这里,我更加怀念我的父母来。母亲离开我们十六年了,父亲离开我们快三年了。都说孝心不能等,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们今生再也无法回报了,这是何等的心痛!仅以此文表达我对父母感恩与愧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