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历:毕春生,男,1972年10月出生,山东巨野县人,中共党员,本科学历,1990年从军入伍,毕业于山东济南陆军学院,2000年转业到巨野县科技局工作至今,自幼热爱文学,特别对诗歌、散文、新闻报道情有独钟。个人爱好主要是写作、旅游、书法和健身运动。
无法复员的春天 文/毕春生
春天来了。先是几阵风,吹得人脸上痒痒的,接着便是几场雨,把泥土泡得松软。草木便从这松软里钻出来,先是嫩芽,后是绿叶,再后来便是花了。红的,白的,黄的,紫的,排出一派热闹来。人们见了,便道:"春天来了。"仿佛这春天是他们发现的。自然界的春天,年年如是。今年花开,明年花又开,不过是旧戏重演罢了。偏有人以为新奇,年年赞叹,年年欢喜。我想,他们大约记性不好,忘了去年的春天也是这般模样。花开又谢,谢了又开,不过是自然规律,与人何干?然而有一种春天,却是人为的。城里人嫌冬天太长,便造了温室,种些花草,强令其在冬日开放。他们管这叫"反季节栽培"。我看那温室里的花,虽然也红也绿,却总带着几分病态。它们开得勉强,谢得也快,仿佛知道自己生不逢时似的。人们却不管这些,只顾自己高兴,便硬要草木颠倒时令。这等人,与那强令鸡犬说话的,有何区别?我年轻时,也曾有过一个春天。那是九十年代,全社会都崇尚军人,国家招兵,我便去了。军营里没有花,只有枪;没有鸟鸣,只有军号声。我们这些新兵,被练得浑身是汗,却也觉得痛快。长官说,我们是在"保卫祖国的春天"。我信了,以为自己的青春,便是祖国永恒的春天。现在想来,那不过是长官的修辞罢了。青春一去不返,春天年年来临,二者原不相干。后来我转业返乡了,当上了人人羡慕的政府公务员。可官场如战场,套路很深,这话不假。我尽管工作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由于没有背景,不会迎合领导的口味,不会察言观色,也未能"迎来事业的春天"。同事说我儍,嫌我单纯,脑子不灵活,我听了,只是笑笑。他们哪里知道,我夜里常梦见军营的号声,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在追求事业的春天里,我却常常怀念那个持枪的春天。如今老了,面临退休。孩子们常说,我该享受"人生的春天"了。知道我喜欢养花,给我买了不同种类的花,种在阳台上。我日日浇水,看着它们生长,开花,枯萎。花开花落,本是常事,可我看在眼里,却总觉得有些异样。那花似乎在对我说些什么,我却听不明白。前日整理旧物,翻出一张泛黄的相片,是当年在军营拍的。相片里的我,穿着军装,年轻得很。我忽然想起长官说过的话:"军人没有复员的时候,一日为兵,终身为兵。"我原以为这是吓唬我们的,现在才懂,因为我们立过誓言,“若有战,召必回”,军人永远退伍不褪色。他说的是真的。春天可以重来,青春却只有一次。那些投入国防建设的春天,那些官场拼搏的春天,那些即将退休闲适的春天,看似不同,实则都是同一个春天——那个无法复员的春天。
